书生被这么一打岔,方才的冲动稍稍平复,可眼底的杀意却丝毫不减:
“等我料理了他们,再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书生松开陆远,走到院中站定,朝周大福抱拳拱手:“在下……”
话刚出口,却见周大福已扑将上来,按绷簧,推雁翅,呛啷啷钢刀出鞘,一招白虎跳涧朝着书生当头斩去!
银亮的刀身闪过,如同黑夜中打出一道闪电!
书生猝不及防,慌忙中自袖中滑出一支判官笔,向上迎去,铛地一声,蹭蹭蹭连退好几步,这才止住身形。
书生瞪着双眼,勃然大怒:“莽汉!匹夫!实在是不知礼数!”
“杀人之前,首先要自报家门,讲清缘由,我为何杀你,用哪个招式杀你,杀了你,如何料理你的后事。”
“这才叫有礼有节。”
周大福冷冷地看着对方,按着腰刀,傲睨斜视,压根儿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也不跟对方搭话,提着一口钢刀,唰唰唰兜头朝书生罩去,是刀刀要他性命。
那书生也着实有点本事,一晃判官双笔,使了个凤凰展翅,直奔周大福面门。
二人叮叮咣咣,打作一团,一时间难分高下。
就在二人酣斗之时,却见三点金光陡然出现,带着破空之声,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打向书生。
电光火石之间,书生一招蜻蜓三点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
可肋间却不慎被擦出一条血痕。
书生怒不可遏,当即指着周大福骂道:“无耻小人,竟然出手偷袭,你这叫……”
书生话说一半,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镖上有毒!”
书生目眦欲裂,抬头看向周大福,恨不得生啖其肉。
怎奈何身上半点力气也无。
周大福瞥了他一眼,朝屋顶做了个手势,一个手拿铁链的衙役当即跳了下去。
正准备显显勤儿,却见这书生嘴里突然吐出一大团黑雾,只一瞬便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一阵凄婉哀伤,呜呜咽咽的哭声,诡异地在众人耳边响起。
那衙役听到哭声,动作顿时一滞,眼神也陷入了迷茫,紧接着把铁链一扔,双手攀向自己面门,用力一挖。
竟生生把眼珠子扣了出来!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有跳楼摔断脖子的,有给自己开膛破肚,攥着肠子疯跑的,一个接一个的衙役,以各种诡异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静悄悄的院子里,只剩下尸体栽倒在地的声音。
周大福心中大骇,咬破舌尖,努力让自己恢复了一丝清明:邪魔附体,这是扶乩术!
“是你们逼我的,你们这叫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书生瘫坐在地,状若疯魔,脸上的红癣此时已蔓延至胸口,形成了一个诡异狰狞的图案。
扶乩术,请的是邪神。
《道法会元?太上天坛玉格》有云:“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辄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
书生请来的是夜哭郎。
手持丧棒,脚踏黑云,哭声一响,人死当场。
夜哭郎能勾起人心中最害怕,最恐惧的画面,然后不断放大,直至其自杀而亡。
周大福跪坐在地,竭尽全力抵挡着哭声的侵袭,此时的他甚至连张口说话都做不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眼看着同僚的尸体一个个从房顶落下,此时周大福心中只剩下惊慌与恐惧,狼狈求生的模样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风采。
“你们这帮蝼蚁,该死!该死!”书生伏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院中众人,眼中尽是残忍和怨毒。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个单薄的身影自屋中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慢,微微佝偻着身子,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但步子却十分地坚定。
所到之处,四周的黑雾竟如避骄阳般退散!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不受影响?”
在院中苦苦支撑的衙役们,全都瞪大了双眼。
尤其是那书生,看向陆远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不可能!他明明没有半点修为……”
但转瞬间,书生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滞:“难道世间真有问心无愧,无所畏惧之人?”
书生靠着这诡异的手段,斩杀了不知多少江湖高手,还从未见有人似陆远这般丝毫不受影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书生仿佛给自己打气一般,大声吼道。
但又想到陆远死到临头还敢骂那么脏,书生的声音越来越低。
陆远缓缓走到书生跟前,看着院中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场景,眼里悄然间多了一丝癫狂。
他强忍着伤势,昂首挺立,左手负于身后,右手虚托,举在头顶。
在众人复杂且不解的目光中,陆远张口一吐,声音如雷霆般炸响:
“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