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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出去,这小崽子也不是好人,不能留着祸害村子。”胖大婶高声喊道,满脸的横肉配上她决绝的眼神,此刻甚是唬人,听她带了头,周遭众人也应起了声,黑山村祠堂门口此时呜呜喳喳,三位高坐祠堂门口的白发老人知道,此刻只能由得这些村民闹腾,想要让他们听你的,就得等他想听你的,说出来的话才重。此刻的他们,要的是宣泄内心的不满。

人群中嘈杂的声音逐渐散去,坐在祠堂门口的三位老人眼看时机差不多,相顾一看,靠左的老人偏头向中间的老人小声说了句,还是老大哥来决定吧,中间的老人岁数最大,此时也不相让,听见这话重重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眼看众人闭嘴,老人咂咂嘴,终于开口:“说来,狗剩一家当初搬来本村,也是我老头子答应的,如今狗剩虽说干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可一家两口子都吊脖子自尽了,剩下李谷宝这么个小娃娃,出了村就得饿死,一辈人的罪过一辈人背,娃娃而已,留着他在村里,占不了谁家的地方,吃口糙粮,我老头活着就算我头上,往后李狗剩的事,就算过了,诸位不可再生事端,黑山村,容得下个娃娃!”

“不行,我不服气,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胖大婶一扭头,满脸忿恨,人群中有好事的高声喊了起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听着声音,却是不见是哪个说话,可胖婶此时一听有人助力,却管不得是谁了,左一句不服气又一句不同意,吱吱喳喳朝着周围的人就喊了起来,人群再次哄闹了起来,老族老一看事态,纷纷摇了摇头,都皱起了银白的眉毛,这事不好办啊!叹了叹气,重重地将手里的拐棍杵向石板,提气高喊声“静了,”人群乍是无人说话,老者又沉声道“既然家忠媳妇这么说,也罢,这孩子我们送他出去,可有一样,按祖上的规矩,哪家的娃娃离开村子,村里一家一户都得凑点东西,银钱也好,米粮也罢,你们既然都让赶这娃娃走,都回家取东西去吧,明天中午前此地交付,若是钱粮不够这娃娃活一个月的,此事就此做罢。够了,明天中午一到,我就撵人。”

此话一出,众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倒是那位家忠媳妇喊了起来:送鬼送怪哪家不是要碗米,这钱米我家的算补他三天,只愿这祸害走远些,死远些个。胖婶婶说完话,老者打发众人散了各自回家。三名老者却是带着各自子侄去向那李狗剩家。

“谷宝啊,和爷走吧,你父母有你叔伯安葬,爷先带你去吃饭,”茅草屋格外整洁,正屋中间两具草席裹得严严实实的正是李狗剩夫妇,角落蹲着个娃娃,黑黑胖胖,两只眼睛眨巴着望着众人,听老者这话,却是沉默不语,转头直勾勾看着那两具草席,老者眼见如此,转身吩咐众子侄,拿来一扎黄纸,一扎白纸,平日栓牛的绳子拿了四条,四条扁担,捆了草席两端,四人合抬,又让两人抬了锄头铲子,老者牵了小娃娃,指引众人自一路往山顶走去,行至山顶,寻了块略平的地,指引众人挖了个大坑,撒进黄纸白纸,就此入葬,至尾抬来几个石头堆放土堆,老者牵着娃娃,叫他细细记清此地,就此折返回李狗剩家中,来到门口,又取柏树叶烧火,垮过火炉,众人这才各自归家,留三老与李谷宝在家。

此时已是半夜,又有老妇人送来饭食,自李谷宝家寻了桌椅,三老围桌就坐,却见李谷宝呆呆站在门口,老人唤了数声李谷宝,却见这娃娃一动不动,“坏了,敢莫是魂让勾了去,这娃娃今日也是一声不吭!”一老者惊起,便去拉着李谷宝,“谷宝啊,你父母受小人欺压,却于井中投毒,幸是你家忠伯伯那夜忘了喂牛饮水,半夜打水喂牛,只是片刻你家忠伯的牛就毒死了,全村才幸免于难,你父母这才自尽,本也不至于此,可这人生不能复生,你还有路要走啊,”眼见李谷宝还是毫无动静,老者又高声喊了起来“狗剩啊,不挂念了,孩有孩的命,你投胎去吧,狗剩媳妇,去吧,不挂念了,都去吧,”却见李谷宝突然挣脱,往厨房跑去。老者惊喜道喊回来了喊回来了,却自顾自入桌吃饭。

李谷宝进了厨房,跑到灶台前,灶洞底下拨开炉灰,竟是三个硬面饼,几个小铜板,揣了铜板,拿着面饼便啃了起来,炉灰与面饼格外难咽,噎的直抻脖子,眼中那泪水随着面饼咽下也一颗颗落下。

三老吃过饭,带着李谷宝便去祠堂,刚到祠堂口却突见来时方向火光冲天,连忙进祠堂取来锣器,步赶步敲喊叫人,至火发处一看,正是李谷宝家那茅草屋,此刻火舌飞舞,正有几人取水灭火,村民陆续赶来,纷纷加入,“救不回来了,往周边几家泼,莫要走了火势,”慌乱之中有人高喊,三老年岁又大,今日又忙了一天,此刻只能陪着李谷宝看着火势淹没他的家。

“咦,这道人何处来的,不是本村人啊,”一老者惊咦,却见一身着道袍的高瘦男子手忙脚乱正与村民救火,打来的水半道泼的剩不下一半水,偏偏勤快,别人一趟没跑完,他到跑了两躺了。

火势渐灭,扑了火,老者却突叫人拿了道人,“道士,你是何方修士,胆敢在此纵火行凶,”老者发问,气势汹汹,这道士也纳闷,满脸的惊吒,此时已是被村民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抬起头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随即解释,“贫道乃是降龙山修士,道号塬真,近日游历四方,于你这村中见火势仗义出手,怎地是我放火了?我没放啊!”老者听此言更是怒气冲冲问道“降龙山是何地?我大龙国国宗,里面修士飞天遁地,神通广大,你一个凡人敢说你是降龙山修士?你安敢骗我!”道士连忙解释,“我那道门书文就在旁边大树下栓那老牛兜带中,货真价实啊!”

着人取来文书,老人借着火把细细端详,待看清时,却又把脸一板,“你便是降龙山修士,也该守我大龙国法度,这纵火行凶之名却是赖不掉了,我这数十村民都亲眼见你纵火行凶,道长,待得天明,我等就押你去吃这场官司。”道士又惊又怒,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却又笑了起来,讹人讹到出家人头上了。

一干人等尽数到了祠堂,老者命人着道士进了祠堂,又牵了李谷宝,随即进去,这道士如今却是不慌了,就地而坐,笑嘻嘻看着老者与李谷宝,老者也不管他,拖过椅子半靠着,自己说起话来,“苦主年幼无知,家中又没个长辈,我们这一干人等得给这苦主做做主,这状文就写,降龙山修士纵火行凶,烧毁四岁孩童瓦房一套,纵火过程黑山村数十人亲眼所见,”道士不禁奇怪,“四岁苦主?哪呢?哪来的瓦房,分明是茅草房!”一瞥李谷宝,问道“怎是娃娃,家里没长辈?找一个啊!这娃娃怎么和我打官司?胡闹嘛。”老者却也不回应他,吩咐众人散尽,却又嘱咐李谷宝在祠堂看守道士,自己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