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楚抽泣地厉害,她爸爸厉声道:“憋住!别哭!”越来越使劲,这时妈妈才略显着急地走过来拦住爸爸:“别打了,她知道错了。”爸爸继续在身旁以巍峨态势居高临下:“下次还敢不敢了?”“不敢了。”
“去吃饭吧。”郑楚爸爸把鞋丢在脚下,提拉上,算是结束了这一顿打骂。妈妈继续做家务,嘴里唠叨着天黑了见她还不回家吃饭,出去找了好久。郑楚的弟弟坐在放置在客厅的床上看着电视,不知道是真的漠不关心、幸灾乐祸,还是被这冷峻的氛围吓到不敢说话。
做错事了就要挨打,这是郑楚家的教育方法。
然而,默默无闻的她渐渐地被吴月和赵芊芊爽朗的笑声吸引,吴月主动靠近她,邀请她加入聊天阵营。慢慢的,她那原本封闭的内心像被开了天窗一样,所有值得被分享的事物,大到上学路上追着人咬的狗,小到操场地面上会钻孔的虫子,她们无话不谈。
放学后,吴月没急着收拾书包,而是邀请另外两人:“走,放学后一起去我家写作业吧,写完了再回家吃饭。”“好呀!”课间没聊完的话题,在这一刻深深地将她们三人吸引。
吴月家一楼东侧,进门是厨房,灶台和水池在右侧,左边放置的是案板和米面粮油。再往里走还有一扇门是餐厅。她妈妈和她一起将餐桌上的杂物收拾干净,并用抹布擦了擦桌子。方形的桌子其实是两块拼合,用力将两扇桌面拉开,内部机械运转,桌面下方同一材质的长方形木板抬起,正方形桌面就变成了长方形。吴月认真地给两人展示着,就像变魔术一般,引得两人连连称奇。方桌的四周还有小型抽屉,里面放着一些扑克牌,这是吴月爸妈打麻将时备用的“金币”。
在那个年代,平阳小镇上考上大学的人们早已留在了大城市,初中或者高中毕业的人们,逐渐从黄土地上迁移出来,外出打工,或者做点农产品的小生意。赵芊芊的爸爸没有长期离开过平阳小镇,而是一边种着地,一边做着小生意贴补家用。郑楚的爸爸长期在外打工,年轻时做过电子厂的技术员,在被裁员之后,卖过西瓜、粉条、红薯、蘑菇等农产品,也搞过秸秆气化炉的私人生产。每次离家前,小郑楚总是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的背影,满是不舍但又从来不挽留。吴月的爸爸则是小镇上最早一批到大城市谋生的人,靠着高情商将人情往来的事情处理的很好,没人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只是看到他经常在家里呆着,但是家庭富裕。
小小的餐厅里转身很困难,但配备有那个年代少见的空调和冰箱,对赵芊芊和郑楚来说,一切都很新奇。因为她们两家吃饭还是在进门处的堂桌上,人多的时候用的是那种折叠桌子。桌腿以“X”字连接,方便收纳缩小体积,圆形桌面与桌腿分离,靠在墙边不占用空间。
天气炎热时,小餐厅开了空调,门窗紧闭,空气中飘散着做饭未散尽的香气,和厨房潮湿的不知名味道融合。三姐妹在独属于她们的空间里说笑,一边注意着房门的动静,家里有人进门时,谈话的内容都收敛了不少。
从一开始的写作业,到打扑克牌,再到打麻将,或者单纯的聊天,她们聚在一起已经脱离了学习。地点也从屋内变成了小镇街上、大堤上。她们在大堤上捡碎石,去郊外的墓地区域抽“毛毛丫”,或者在街上捡别人丢掉的雪糕棒,交叉编织,做成“本”字形、“米”字形展示,亦或是手握一堆棒子杂乱散开,你一下我一下从棒子堆上抽取一根,碰到了其他棒子就算输。那个物质资源匮乏的年代,流行于各市学校间的玩具总是能做到统一,她们三个就在一起共同尝试着各种方式的玩乐,而赵芊芊和郑楚回家后还要被父母监督着做作业,因此功课也没落下。
三人身高相近,手拉手在大街上闲逛,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街坊邻居见得多了,从一开始的好奇打听这三个人是谁家的闺女,到司空见惯,见少了谁就问那人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友谊啊,其他同学想要单独和其中一人玩耍,也会被迫加入三人团体。临时朋友轮流换,但这三人的关系却很稳固,直到很多年后,也是令人念念不忘的存在。
有一次,郑楚在吴月家玩耍,她妈妈过来喊她回家,见到吴月的妈妈开玩笑地说:“这三个好姐妹天天在一起,也不私跟着学习,光知道玩了。”吴月妈妈一边做着家务活,一边回应道:“是啊,你家郑楚学习那么好,想让吴月多学习呢,她们每天在一起玩也不学习。”对此,三姐妹并不在意,但郑楚爸爸的不满已渐渐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