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魏忠贤考虑着如何回话时,杨涟开口了:“天子无错,错在众卿。众卿之错,错在内阁。内阁之错,错在不察。”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刚直的杨涟会在一场天怒爆发之前说出这样的话,虽有不解,但悬着的心也松弛下来,有些人跪在那里开始偷偷看天启的脸色。
天启的脸色却没有好到哪里去,依旧板着:“内阁要罚,那些个满嘴仁义道貌岸然的下臣也不能姑息。”说完,大手一挥,紫檀案右侧的奏疏哗啦一声便摔在了杨涟众人面前:“杨涟,你不是说辽东之地官衙十有九空嘛,就让这些人下去,朕倒要看看那些个之乎者也的谦谦君子在社会现实面前还能不能继续清高起来。”
“是。”杨涟一凛,连忙垂下了双眼。
这时,天启才笑了起来:“起来,都起来。接着把架吵完。”
所有人又都磕了个头,接着站起来。
天启说:“天灾过去了,外敌还在。该吵还得吵。杨涟你是首揆,内阁的当家人,有什么打算?”一番乱石铺街以后,天启把话引入了正题。
“有句话说得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眼下,国库空虚,一场天灾,国内也要休养生息。军粮是要调,但辽东也要生产自救。辽东虽不及中原,但也有沃野千里、牛羊成群。为什么继续扩大屯垦,拓展边塞贸易?屯垦存地存粮存兵,用丝绸盐铁去换他们的牛马羊。有了地那些人北迁之人就会拼死守护,有了钱就能更换装备招募兵士,既可强民富军,又能自给自足减少中央财政支出。若这件事落实了,这一出一进每年便能节约三百万两。”
天启由衷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望向顾成宪。
“这件事兵部有责任,臣有责任。”顾成宪不得不接言引咎。
天启的脸色更好看了,又点了点头:“你也别变哑巴,说说看。毕竟这与你们兵部脱不了干系。”
顾成宪有些激动接上面的话题继续说:“中原与北方蛮夷互市由来已久,从汉武到宋祖,逐步形成了一系列的规矩。成祖时开方九边为互市区域,逐步形成了:胡中生齿浩繁,事事仰给中国的局面。可是,自万历三十年,女真不断来犯,互市基本处于停滞。臣在兵部,也是从兵部着眼,想着给辽东拨备军饷,让熊廷弼招募军队主动出击,重新稳定辽东。”
“这个想法,顾成宪和我议过,当时内忧严重只好搁置。”杨涟接过话说道。
沈一贯一愣,然后望向顾成宪。顾成宪听了也是一愣,然后向沈一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未同杨涟有过接触。
天启脸上的表情更轻松了,问道:“让谁去做?”
杨涟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缓缓捡起地上散落的奏疏,,然后徐徐道来:“就让这些人去做,让他们去辽东戴罪立功,替陛下分忧。”
顾成宪、沈一贯愣住了,魏忠贤也愣住了。这些人敢于弹劾,一定也是东林党的人,把这些人分派下去,那辽东就成了东林党的辽东了。辽东牵扯整个大明,一旦东林党在那里站稳了脚跟,就有了跟天启谈判的筹码,到时候就立于不败之地,更是尾大不掉了。
他们明白,天启也自然懂得,思虑一番,说道:“仅靠这些人还不行。这样,顾成宪你们兵部派一个,我看那个辽东总兵熊廷弼就很合适,让他担任屯田互市总务官,魏忠贤你们也派一个去,担任监官。所有事务均由辽东经略孙承宗负责。你们都去,都去给朕办好这个差事。办好了都有赏,办不好,打板子谁都逃不掉。杨涟刚才说的很好,国事艰难,端赖各位勠力同心。”
天启轻轻一句便给这件屯田互市的事定了调子,调子定了,剩下的就是内阁出方案,司礼监批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