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商先生真有意思,总抓着以前的事不放,是想叫我一辈子记着,然后干出些大逆不道的事吗?
在我面前提也就罢了,若在某些人面前提起,也许下次咱俩见面,就是在牢狱中了。”
“商先生,我虽失了身份,可折磨人的手段却没忘。奉劝您一句,少多管闲事,多以自身安全为重。”
叶凝轻慢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商阕眯起眼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的笑慢慢缓和下来,“京城里有管过你的人吗?”
叶凝立马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有啊,怎么没有。不过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
商阕还想说些什么,叶凝却往后退了两步,她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专注的看着商阕。
那双本盛满温柔和笑意的眸中此时只有空茫,像迷途的小鹿,无奈又可悲。商阕顿时说不出话来,喉间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着商阕神色发生变化的叶凝将声调放低了两分,说:“你知道他们最后跟我说了什么吗?”
商阕闻言愣了愣,叶凝缓缓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看向商阕,朱唇微张,“他们说……”她忽然苦笑了起来,“他们错了。他们对不住我,对不住我满门……。”
商阕坐在太师椅上,一时无话。
叶凝无声苦笑着。“罢了。早就过去了,谁还在乎那些,人活着才最重要。”
门口忽然响起人声:“叶小姐?”是那书生。
叶凝拉开门,陆淮临就站在门口,举着手,似乎正打算敲门。
“陆公子,是船靠岸了吗?”叶凝重新端起那恰到好处的笑容,看向陆淮临。
陆淮临借着看叶凝发间珠钗轻晃的流苏,扫了眼房内商阕的脸色。
岂料商阕也正盯着他,脸黑得吓人。陆淮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叶凝将眼前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马上替人解了围。
“既然船靠了岸,那我也就不继续叨扰了。有劳陆公子替我去客房中将纱帽取来了。”
陆淮临顺阶而下,连声答应着,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叶凝看着少年仓皇的身影,不由得笑出了声。背后的商阙听到她的笑声,脸色更加阴沉。
货船停靠在槐州的码头,不少船工正在往其他船上搬货。
正值晌午,太阳格外刺眼,落到船工们黝黑的皮肤上,泛起点点光泽。
叶凝站在船沿边,看着眼前变化颇大的小渔村,一时竟有些恍惚。
她明明只离开了五年多,这里的变化竟这般大。
一顶白色的纱帽无声的出现在眼前,她稍稍偏头,就见陆淮临站在身侧,像个木头一样,微张着嘴,也不说话。
她伸手接过纱帽,轻声道了句谢。陆淮临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声说:“我该感谢您的,刚刚在舱内,如果…如果您没有开口帮我,贸然打扰到老板,我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
叶凝看着少年羞怯的样子,轻声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安慰了两句。
“无需谢。你老板人其实挺好的,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就算真的打扰到了,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陆淮临无奈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看似温婉的美人,摇摇头。
叶凝无心再逗他,戴上纱帽后,简单道过别后便走下船。
沙滩被烈日晒出一种独属于大海的咸甜味,时不时吹来几阵微风,轻轻撩动单薄的白纱。
时隔五年多,她再次站在了这片承载她所有回忆的土地上。
不远处的小渔村传来欢快的孩童嬉闹声,她抬头天边飘荡的白云,蓦然又觉轻松。
毕竟她也曾长于这片土地。尽管它待她并不那么友好。
她慢慢向远处的渔村走去,身后的一切被她抛在身后。
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华贵又充满血腥的时候。
叶凝不禁想,这次,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是再被迫出逃一次,还是完成以前的计划,又或是其他的?
想及此,她深呼一口气。罢了,不想了,路要自己走才知道尽头是什么,光想也没办法。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