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妃听了这话,叹道:“不是的,这次不一样,他上次外出曾答应过会赶在我生日前回来的,这孩子一向说话算话,绝对是出了事。”
国王又絮絮安抚她,荣王妃仍是神色忧虑,他回身道:“你们两个好好服侍王妃沐浴。”又亲亲荣王妃脸蛋,“我会派人去寻热儿的,你好好休息,我得空再来看你。”
国王前脚一走,胡顺伊便急急上前,“王妃,你们说的热儿可是五王子沙热!”荣王妃眼睛一亮,这才细细打量这两个小宫女,才发现竟是两个中原少女,不是往日服侍他的。
荣王妃随手扯了件衣服披上,拉着胡顺伊问:“你们是热儿的朋友吗?”
胡顺伊便答了在船上的所见所闻,以及万凝之毒的事,荣王妃听了几乎就要晕死过去,颜羽刃忙上前扶住她,胡顺伊又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她才勉强支撑着,颜羽刃忙道:“王妃,沙热现在很安全,这位胡顺伊姑娘也已经吊住他一口气,只要有那销铄丹便可救命。”
胡顺伊问她:“王妃,您可知道这销铄丹在何处?”荣王妃无奈摇摇头,颜羽刃又问:“国王那样关心您,您便把情形告知他……”话没说完,荣王妃便苦涩道:“他不会给我的,他对我或许有几分真心,可这销铄丹到本朝只有三颗,制丹之法已失传,他不会给那留着中原人的血的儿子的,何况他儿子那样多。”
三人正商量间,外面吵吵闹闹起来,说是潜进来两个刺客,荣王妃忙让她二人藏在帘子后面,应付了来搜查的侍卫。
这时,胡顺伊道:“我有一个注意,只是,只是要王妃吃些苦头。”
颜羽刃有些不解,荣王妃却是毫不犹豫,“只要能救热儿,别说吃苦了,就是以命换命又有何不可。”
胡顺伊便道:“我可点中娘娘几处穴道,以内力催化,王妃便会体温下降,状似万凝之毒初期症状,这时国王必会去取销铄丹,我同羽刃伺机跟踪取药之人,而王妃的症状会在几个时辰后慢慢消失。”
除了此法,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王宫大而复杂,寻找小小的丹药无异于大海捞针。
说定计划,三人依计行事。
荣王妃过了片刻,便觉身上寒气直冒,传了医师来瞧,医师见此情状,又赶忙派人去禀报国王,不一会,国王也匆匆赶来,摸了摸荣王妃额头,果真寒气逼人。
国王微一沉思,虽有些纠结,但还是派心腹护卫去取销铄丹。
颜羽刃见状,远远跟上这护卫,颜羽刃脚上功夫轻快,双眼紧紧追踪的能力也异于常人,一路尾随,倒也没跟丢。因怕两人一起跟着显眼,胡顺伊又远远跟了颜羽刃。
这护卫进了国王休息的寝宫,扭动书桌上一只笔筒,颜羽刃本以为他是要启动什么玄关暗格,正观察会有何异动,脚底地板忽地裂开,她直直坠了下去,这陷阱虽然不是很深,约么两人高,但极窄,只够一个瘦些的人直直站着,膝盖都无法提起,因而很难借力上去。
这护卫见颜羽刃坠了下去,得意站在洞口,“大王子早嘱托我小心有人来盗销铄丹。”颜羽刃心道,“狗东西还是个双面人才。”她抬眼丈量高度,心下盘算,提气只一踮脚,便如同上面有绳子牵着似的,直直跃出洞口,把那护卫撞了个人仰马翻。
这护卫登时惊得合不拢嘴,他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一跃劲力这样大,还不及喊人,颜羽刃一把尖锐的匕首已经划破他皮肤,狠狠道:“别声张,否则马上要你的命。”他只得瞪大眼睛连连点头。
颜羽刃道:“带我去取药。”这护卫又重新往另一个方向拧了那笔筒,房间内书架上别打开一格子,里面赫然有一个精美的宝蓝色罐子,这时胡顺伊也跟了进来,见此情状也不多问,打开罐子闻了闻,冲颜羽刃点了点头。颜羽刃挥掌批向护卫后脖颈,他便哼也没哼到了下去。
不一会,荣王妃便服了药解毒,这送药来的人自然是胡顺伊易容假扮的,药也只是普通补身体的药丸。
颜羽刃与胡顺伊既取到销铄丹,深知夜长梦多,迅即驾了一艘小船离开斐国。
二人在船上心情畅快,激动不已,颜羽刃绘声绘色讲着撞倒那护卫的情形,“我也太能耐了,那么高那么窄,我就一跃而上了,我想就算是任尔锋也做不到吧。”提到这个名字颜羽刃又像卸了气的皮球不再言语,这时,远远有一艘大船在向着她们的小船而来,颜羽刃不及烦恼,担心道:“不会是斐国国王已经派人追上来了吧。”二人拼尽全力快速划船想要逃离,可怎快得过那样一艘大船,不一会,两船就只剩不到十丈的距离。
然而大船上却不见斐国武士,只见一排约么十个青年,中间是一个容貌艳丽的少女,着一身大红的披风,冲颜羽刃道:“锋哥哥呢,你把他拐哪去了?”这少女便是叶醒枝了,胡顺伊接口道:“谁见过你的什么风哥哥雨哥哥的。”
叶醒枝怒道:“敢做不敢认的小娼妇,你给我过来。”此事本就是颜羽刃的伤心所在,叶醒枝又这样骂她,还如何能忍,回嘴道:“你既留不住人,就该叫你爹爹帮你绑了如意郎君,日日拿绳子捆了才好。”
叶醒枝当即示意身旁的青年,这数十个青年齐齐弯弓搭箭对着颜胡二人,她二人才从斐国王宫出来,均没有带兵器,这样的阵势如何挡得住,颜羽刃知道叶醒枝直冲着她来,便高声道:“我知道任尔锋在哪,我带你去寻,你放我朋友走。”
胡顺伊急了,忙拉颜羽刃,颜羽刃低声道:“沙热撑不了多久了,你先去救他,她要找任尔锋,不会立刻要我的命。”胡顺伊还没答话,颜羽刃飞身就跃至叶醒枝身边,旁边的青玉派弟子立刻擒了她,颜羽刃半跪着道:“让我朋友走。”
叶醒枝爽朗一笑,“好,本姑娘本来也对她没兴趣。”
胡顺伊想起二人在去斐国盗药前的对话,狠了很心划船走了,越快把销铄丹给了沙热,才能越快来营救颜羽刃。
颜羽刃双臂被缚,眼见已望不到胡顺伊身影,便想挣脱了逃跑,可还来不及用力,叶醒枝便狠狠把一把匕首刺进她大腿,“别想着跑。”
颜羽刃疼得气若游丝,“我都说了带你找带你找,你扎我作甚?”叶醒枝得意道:“我就想叫你痛苦!嘻嘻,而且啊,你这样痛一痛,保不齐锋哥哥自己就来了呢。”叶醒枝手上又使了使劲儿,“说啊,锋哥哥在哪?”
颜羽刃只想拖得一时三刻再寻转机,便说自己曾与任尔锋在一密林中相识,或许他会在那里。叶醒枝听闻“密林”二字,醋意横生,吩咐把颜羽刃吊在船尾,双腿浸入海水中,船仍向岸边行驶,叶醒枝道:“我倒要瞧瞧你的本事,你要能活着靠岸,我就留你一命。”
行至晚间,颜羽刃已是意识不清,若只是把她关在船舱,还可自己点穴止血,这样直直吊着,伤口浸在冰冷的海水中,伤口无法凝结,她仿佛看到了爹爹和母亲,虽然知道这次恐怕无法转圜,仍是嘴里絮絮念道着救命,这一刻颜羽刃忽然觉得海天一色不只是一个美丽的词语,也是一个恐怖的词语,月光照在海面上,却看不到海平线,似已身在地狱。
忽然有一股力道将她提了起来,颜羽刃被这股力道拉的手腕一疼,清醒了一些,勉力睁眼一看,竟是卓妙竹!
卓妙竹小声道:“柳堂主派我潜入青玉派办事,你怎么得罪人家大小姐了。”一边说,又帮她点了伤口处穴道止血,还给她嘴里灌了些清水,颜羽刃顿觉有了几分气力,轻声道:“卓师姐,你,你别误了要办的事。”卓妙竹戳了戳她额头,“我也没本事救你,我将你吊高一点,应当能撑到靠岸,你自求多福吧。”说着又给颜羽刃嘴巴里塞了几块馒头,嚼着香甜的馒头,颜羽刃又落下泪来,卓妙竹当日在皓月教中数次对她冷嘲热讽,如今却冒险搭救她,而那徐淮渺……
卓妙竹一边又把她挂在船尾,一边安慰她,“别哭别哭,靠岸了,我再想办法。”
如此一番恢复体力,颜羽刃伤口又离了海水,整个人精神恢复了许多,她双腿奋力向上攀去,一次,两次,三次……终于勾到了船沿,她伸头去咬腕间麻绳,虽然茫茫大海掉下去九死一生,可落在那叶醒枝手里是必死无疑,直啃得颜羽刃口唇流血,终于咬断了绳子,她随手从甲板拿了一块废弃的木板,便纵身跃入海中。
此时距离与胡顺伊分别不足半日,就近的应就是苍无岛,于是凭着微弱的方向感向着苍无岛划去。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又浸在海中,颜羽刃已是气力耗尽,太阳仍未升起,一弯明月悬在空中,面前是望不到尽头的黑,不知苍无岛在何处,忽地听到身后似乎有动静,颜羽刃回身望去竟是两只小船,模模糊糊看不清船上是何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船家,救,救我!”
那两只小船上的人听了她的呼救,竟一齐跳进海中向她浮水而来,她心里一惊不知是不是青玉派的追击,可凑近了一看,这二人竟分别是任尔锋和柳尚绿!
颜羽刃勉力维持的气力登时卸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