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来是孩子的生日,也是新年的“生日”。除夕夜为夜空添彩无数的爆竹烟花,其弥留的火药味笼罩着城市,给每一位出门的行人裹上新年的、略有些刺鼻的年味“新装”。
琴酒刚结束陪贞与父母在实验室为期三个月的闭关研究,见证了药物成品的诞生。他左右手各拎着一大一小两份蛋糕往家走。其中一份只有两个拳头大,是几年前流行的款式,红瓜子水果味的,给孩子报复出气用。另一份有两个巴掌大,是正经拿来吃的,庆祝孩子的生日。他即将要离开了,即使他再不想走。在此之前,至少给孩子留个好印象,别让他哪天回忆起自己来,自己名字的前缀还是“两岁的时候糟蹋我一年一次的生日蛋糕的那个谁”。
说起来,他父母都爱花钱买高兴,贞与这爱计较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不知不觉间琴酒已经站到了顶层的家门口,提着蛋糕腾不出手敲门,便朝门口喊了两嗓子。不算宽敞的楼道只一户人家,门前正对楼梯间窄窄的一扇窗,他的声音在楼道中回荡。一次、两次……连屋外的风都嫌他吵闹,越发用力地敲打楼道间的窗户。可就是无人应答。
怪事,他们平时休息日在这个时间都该在家里看电视才对。琴酒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妙的猜测,他立马放下蛋糕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屋内无比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在。茶桌上的茶水凉透,电视机的背壳也发着寒气。看样子,他们和自己出门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前后脚,却又什么也没和自己说。就算是突发的急事,贞与那几乎在沙发上长了根的家伙也该留在家里看动画片才对。莫不是带着成品跑了……
琴酒将手里的蛋糕放在桌上,行动间略有些疲态。这是他意料之内的事,只是来得突然,毫无预兆。又或者有过预兆,只是他不想看到……他瘫坐在沙发上仰面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寂寞、无助得像只被收养后又再度遭受遗弃的狗。转念一想,自嘲自己甚至算不上他家的狗。他从一开始效忠的,是组织。
要追吗?他追得了吗?
他随手从沙发上贞与乱扔的玩具中抽出一只小熊来捏在手里。这是贞与最重的玩具,小孩子的恶作剧把熊的棉花掏出改灌了米,笑看一家人满处找耗子的样子。琴酒就当他自己是被熊砸晕了,动弹不得了,那几个不告而别的混蛋趁他还晕着脑袋有多远滚多远吧。时钟在墙上每分每秒地轻声报时,琴酒合着眼,脑海中闪过在这个家中各样美好的又或是不太完美的瞬间,越想越恨,越想越委屈的他修长的手指掐入熊的身体。忽然,琴酒猛地睁眼,他的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长而平的东西,用力掐了两下听声音清脆像是纸张。
琴酒将其反转来看,熊背后的缝合线松得很,不时还漏两粒米出来。如果是贞与缝的,那小家伙较真的劲头上来,别说是米,就是面粉也难从那比蛛丝还细致的针脚间溜走。琴酒两手用力一扯,发黄的大米如瀑一般洒落一地,一张纸条逐渐在其中现身。
纸上写着这样的文字:在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小弟弟在等你。
琴酒的思路卡顿了一瞬。动作机械地反过纸张的背面,又有文字写道:这里四点就要爆炸了哦,快点出发吧!他抬头看时钟:三点五十五分。
他心中暗骂一声夺门而出,几乎半跑半跳地赶下了楼,前脚刚踩上了小区花园的水泥地,头顶一声巨响,火柴一般的楼,顶部火光冲天浓烟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