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发接近水面,海怪便意识到战况的改变。他不再用力挥舞巨钳,试图撕裂周何。而是游走到周何的上方,成为阻挡在他与水面之间的一堵墙壁。周何不满地咬咬牙,把蛇杖剑的剑尖刺向大衣的衣角。漆黑的蛇尾点在衣角处的两道符箓上,青烟飘散,蛇身变得通红并让鳞甲如尖刺绽放。
与其说现在周何手中的是一把蛇剑,倒更像是缩小版的红色狼牙棒了。
巨钳与蛇剑再次交锋。可这次,无坚不摧的蟹钳被蛇剑破开。黑蛇的鳞片螺旋转动,在他的甲壳上刺出一个破洞,顺着打穿的洞口,腐败的赤红蛇毒沿着蛇鳞的缝隙流向海怪的体内。不过片刻,海怪已感觉到体内那炙烧般的痛楚。他不可自控地胡乱挥舞着受伤的蟹钳,仿佛这样便能让疼痛的感觉消失。
但周何手腕一甩,让蛇剑一次次打穿海怪的巨钳,并不断攀爬至它的身上。终于攀登至海怪的后脑处时,周何用力把蛇剑下插,往他的身体注入赤红的毒素。
在他的故乡,那个名为晨曦之国的地方曾有一项驾驭野兽的技术。驭兽者会把一根粗壮的钉子打入野兽的颈脖,并以受到痛楚的方向训练他们听从命令移动。不巧,这种缺德的技术,周何学过一点。
他用力后拉蛇剑,剧烈的痛楚让海怪下意识向前冲去。而它的前方,正是那一道小巷的水面。平静的水面如礼炮般炸响,涌起的浪花拍湿了四周的居民楼。
跃上水面的冲击力让周何无法继续稳定在海怪的身上,只能收回蛇剑,用力跳开。他用力一抖,震出了原本装填在枪身内的六发子弹。他伸手向后,缠绕在手臂上的黑蛇先他一步。符箓再次从他的腰带内消失,一个装满子弹的装弹器正好出现在周何食指的极限范围里。
于半空中,周何身体翻转,把子弹装入左轮之中。轮盘归位转动,满弹的上膛声在周何听来是如此悦耳,他像是倒立般在半空中举枪瞄准着海怪。
六颗子弹接连射出。如果是每一发枪响都是宣告死亡的钟鸣,那周何手中的枪管刚刚便成为了疯狂的号角,几乎没有间隙地诉说着一个关于破坏的故事。在接连不断的子弹中,海怪引以为傲的右巨钳被彻底打断,只剩一丝皮肉连接在关节之间。
妈的,还是.357的马格南好使。
对付这些邪魔,连子弹都显得和玩具一样。不熟悉人类火药威力的恶魔,往往只有在初见时才会吃亏。当他们习惯于子弹的洗礼后,哪怕是大口径的弹药,亦显得儿戏。
但海怪已经陷入疯狂,本就不多的理智此时更是完全清零。毒液与断臂的双重痛苦让他变得盲目,显得疯狂。在它泛着血色的琥珀之瞳中,半空中的周何准确落入视线之内。它用左钳夹紧右边,让只有一丝肌肉相连的巨钳彻底断裂。左钳用力一掷,就像是古代的攻城投石车一样,向周何投来名为蟹钳的炮弹。
周何被抛出的巨钳击打至更远的空中,左轮更是直接脱手。承受着手臂快断掉的冲击力,他只能勉强调整姿态,先吸上一口气。背后大衣的符箓中黑蛇快速滑过所摩擦的焰火中焚烧,符纸在顷刻间便化作灰烬。在那一连串横跨大衣背后的符箓燃烧殆尽后,一把原始的双管霰弹枪凭空出现在周何的大衣之下。
周何伸手向后,食指精准地插入扳机所在的圈中。他食指一弹,霰弹枪丝滑地转动,被周何握在手中。黑蛇不知何时已经滑到周何的脚上,他用力一踢,蛇身如同外置的铠甲,赋予了周何额外的力量。在他的踢动下,阻碍视线的蟹钳终于从周何的面前离开。
呼。周何用不到一瞬的时间调整好呼吸,把自制的准星对上海怪的头部。
下落的时间,大概还有两秒。直线不可能打中。抛物线的话,还得提上去十五度角。
四发子弹,够用了。
周何把枪管上提,迅速开出一枪。并行的两发霰弹在上升至极限后,几乎同时回转降下。它们一前一后,如失控的飞刀般飘落。在半空中接受射击的后坐力后,他被霰弹枪的冲击力推动,往后一飘。他麻利地抖开枪管,再次让黑蛇从腰带缝隙中夹着的符箓上划过。
两发霰弹被他接在手心,再似投掷飞刀般打入枪管。枪管复位,发出鼓点般的声响。他手中的双管霰弹枪再次上膛,周何又一次深呼吸后调整抬枪的角度。两发子弹被火药的爆发推进,在螺旋的纹路中翻滚喷射,脱离枪管射出。
前后四发子弹前后夹击,以不到一秒的差距在水怪的头部前后爆发。
彻底掉入远方水中的周何艰难地用狗爬式回到岸边,他抖了抖霰弹枪上的水,想着今晚麻烦大了,有的是清理。他爬上最近的屋顶,看着两条巷子外,头部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水怪尸体。一抹碎裂的琥珀色血液从头颅中流出,接触水面后却又消失不见。
周何狼狈地抖动满身的脏水,一语双关地自嘲,“这破伯尼,水还挺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