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屋吧,别成雪人了。”
宋知戏抬头不快地看着他,似乎在怪他不解风情。
“嘿嘿。”
少年翻进了院子,拍了拍宋知戏身上的雪。
“你说你这多好看的衣服,可别弄湿了,到时候宋班主可得怪你。”
宋知戏看着他。
“是是是我好久没来找你玩,最近忙着的嘛,冬试我也考完啦现在……”
少年的声音忽然小了,直至不在说话,两个人在雪中沉默了一会,少年抬头一眼宋知戏的侧脸,又抬头看向鹅毛飘摇。
院中的一棵树忽然弯曲树枝,一蓬蓬积雪掉落下来。
“来年开春,我就要去安西戊边了。”
宋知戏还是不看他,也不说话,看着雪飘落下来,落在他们身上。
“我以后可能两年才能回来一趟,那个,阿戏,平时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宋知戏拍了拍他头上的雪,拢了拢披风,转身向书房走去。
“好。”
少年忽然就笑了,那股肆意的少年意气忽然洋溢了起来,连带着雪花也显的欢快而放松。
“那我就回去啦。记得好好吃饭,多吃点,天气那么冷。”
少年边说着边踏着墙壁踩上了墙头,还朝她挥了挥手。
第二年惊蛰,少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安。
宋知戏按部就班的演着戏,读着戏本,练着功,只是偶尔看着院墙发呆,而每隔两三个月,驿站会送来一封信,信封上是工工整整清瘦锋利的字体,写着阿戏收。
每次打开信封就好像那个絮絮叨叨的少年又出现在院墙上,笑着和自己说哪里有好吃好玩的,而如这信里也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无非是又去了哪里驻守,哪里产美玉,哪哪的牛羊肉还挺好吃,前几天抓了队麻匪叫张麻子,驻扎地隔壁兴台县来了个县长叫马邦德,自己拜了个练枪的师父,师父说自己天赋异禀什么的。
宋知戏的回信也很简单,说说最近长安的趣闻轶事,说是安西将军的女儿嫁给了大理寺丞魏家少爷魏晟,香积寺忽然关了门两天不接香火。也说说自己最近演了什么戏,学了什么戏本。
鸿雁往来于西域的荒凉渺远和长安的繁华烟火,其实有时候车马也不慢,只是思念会把时间拉的漫长,而有时候车马又很慢,只是时间的戳记是一封封书信的到来,中间的日子就会在下一个瞬间忽然忘却。
宋知戏年前最后一次登台了,今年长安太冷,打算早早封箱,来年开春早一点开箱就好。宋知戏没有选择返场,在满楼的喝彩声里挥手致意,鞠躬三次,转身去了后台。
后院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宋知戏穿着狐毛斗篷,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坐着,享受着下台后的放松。
然后她听到了什么东西砸在院子里的声音,然后她转头看见了院墙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的脑袋。
“你好,来帮阿戏扫雪的。”
宋知戏看着院子里挺拔健壮的少年拿着扫把扫雪,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安西是一个多么不适合活着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初九就回,看不到阿戏唱歌咯。”
宋知戏想了想,站起身来,站到絮絮叨叨的少年身前,抓起一团雪拍到了他脸上。
“嫌弃我说话你直接说吗……哎呀!”
宋知戏在少年脸颊上浅浅一吻,然后转头向书房里走去,边走边说:“扫完了记得快点回去哦。”
来给火炉续碳的侍女开了门,看见宋知戏脸红红的背朝院子,兴致勃勃地身长脖子往院子里看。
“隔壁小少爷回长安啦?”
宋知戏挥挥手示意她快走快走,拿起一个戏本就开始看。
院子里的雪已经扫完了,整整齐齐地堆在墙角,书房里的少女围着斗篷歪在椅子上睡着了,手上的书还是最开始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