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行律法之事任重道远,李乐之早就定下了三年回都城述职一次的规矩。
这次回来述职顺道就去了普济寺见平阳长公主和师傅们。
“大姑姑,我一直都好奇你这手上的疤到底是怎么来的,我问了娘,她就是不肯告诉我。你和我说说好不好?”
李乐之坐在胡榻上,殷勤的给周训安捏着腿。哪怕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元帅,在周训安面前依旧是那个十二岁来普济寺求学的女孩。
“诶,这件事情我知道啊,你问我呀。”
坐在一旁的沈蕴芳打着扇子笑的揶揄,一副“你的古板大姑姑是不会告诉你的,快来问我啊”的表情。
“好了,这没什么好听的,一段年少时的荒唐可笑罢了。”
“说说嘛,大姑姑,乐之求您说说嘛。”
李乐之把头靠在她的膝盖上娇声撒着娇,闹的沈蕴芳连连叫周训安别忸怩了,快点说出来。
“好,好,好,你给我坐好喽,我同你讲还不行?”
李乐之闻言立马坐好,目光烁烁的看着周训安。
“我有个算到上青梅竹马的伙伴......就像你和靖川一样,从小养在一起,说一句情谊深厚也不为过......”
他们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时只觉得这世间所有的文字都不能描绘他们之间的感情。
是玩伴,是战友,是恋人......
那个少年啊,有个如春日繁花盛开的名字,
他叫盛绎。
他的父亲在前朝同她的父亲一道做官,一道起事,当时父皇被围困,是他在军中以性命担保,才让她能毫无后顾之忧的领兵救父。
“嘿,我的大小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还不高兴的样子啊?”
盛绎打开军帐门帘,一眼就瞧见周训安坐在行军榻上生着闷气。
“他们不让父亲封我为将军,说我是个女子,这不合规矩。”
周训安越说越生气:“不合规矩?那父亲受难时怎么不见这些人去救,我领兵要兵马时,怎么一直抠抠搜搜!”
“训安,你听过神兽凤凰的故事吗?”
盛绎含着笑在她身边坐下,周训安现在见了男人就心烦,连带着盛绎也不待见,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讲什么故事!现在是讲故事的时候吗!”
盛绎一把将周训安拉入怀中,笑的畅快。
“我偏要讲,你先听,等听了完了,我们俩就一起去找主帅要个说法。”
“真的?”
“真的!”
“那好,你快些讲......”
盛绎见周训安的态度有些缓和,开始和她继续方才那个神话故事。
“话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啊......”
“哄小孩的故事啊!”
“诶呀,快听着吧!”
“天地有两只神鸟,一只为凤,一只为凰。”
“初凤生五子,三青之鸟居东方,曰青鸾。多以为是雌鸟。”
周训安捏了盛绎一把:“快讲重点!”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这青鸾在古籍中又称为天子车驾,你瞧这样是不是和你当时背着你父亲出围困很像?”
天子车驾,帝国基石,不可谓不高的评价。
“......是有些像,谢谢你夸奖我嗷,但是这有什么用?”
“青鸾,青鸾将军,这是我为你想的将军封号。”
周训安的眼睛中倒映着盛绎潇洒的模样,明明所有人都在阻拦她成为将军时,眼前人已经将她的封号想好了。
“好,就叫青鸾将军!”
......
那时的他们真是天作之合啊,彼此的长辈早就默许他们日后的婚事,他们一起生活,一起作战,一起推翻前朝末帝。
她以为这是永远......
但变故往往发生的突如其来,却又早有预兆。
她的父亲在都城称帝,盛绎的父亲当众叛逃,在江城自立为王。
两人再见,竟然是在战场上,两军对阵时。
“盛绎!我劝你赶紧投降,否则别怪我刀剑无眼!”
她紧握手中的长剑,朝对面的男人喊道。声音是不可抗拒的严肃,内心却在祈求,求他快些归顺,像以往一样站在她的身边。
“青鸾将军,战场上靠的是实力说话。”
他手持马鞭身子前探,笑得戏谑。
周训安再也忍不住,一夹马腹,持剑就朝盛绎杀来。
可他们自小一起学武,她有何破绽,他怎么能不知道?
数十个回合后,盛绎抓住空隙,一剑挑落她手中长剑,她本能伸手去拾直插入土中的长剑,可眼前寒光一闪,她伸出去的那只手掌就被横亘出一道血口。
“啊——”
周训安根本收手不及,就被眼前人捞到他那边,面朝下横在马背上。
盛绎调转马头,就要带着她回到对面阵营。
“威武!威武!”
盛绎的军队不断高呼喝彩。
“盛绎!你——”
回应她的是一掌打在她臀上。
“好训安,别乱动,我们一起回去......”
话音还未落,一声刺穿皮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周训安抬头,一柄眼熟至极的红缨枪贯穿盛绎的肩胛骨,是李卫。
要和她的妹妹成婚的妹夫。
“还我公主!”
李卫的枪法全军皆知,他不仅在最危急的时候救回了公主,还一并擒回了敌军的世子。
中军大帐中,她的父皇只说了一句话。
“把盛绎挂在两军对阵前面。看盛武通来不来救他的长子吧。”
她的父皇,要用盛绎来逼盛武通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