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比往年格外寒冷。
晏千琉从温暖的内阁走出来,一股冷风便兜面而来,他咳嗽了两声,慢慢拢了拢毛绒的衣领,边问身边人道:“各地的冬衣都发下去了么?前些日子陛下才过问过,让下面人都警醒些,别做出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儿来,若是哪里爆出个灾民冻死路边的消息,陛下可不会介意多摘几颗脑袋!”
身边人笑着回道:“您说的是,他们都心里有数,多少前车之鉴,这些关乎人命的东西,可万万不敢沾手的,必定确保冬衣妥当发到灾民手里。”
晏千琉嗯了一声,鼻音低沉,似有不适
他这几年劳心劳力,身子都不大舒畅,但新帝登基没几年,朝中诸多变革,万象更新,他这个右相是断断清闲不得的。
眼见着天色还早,他微微敛袖,慢慢往宫里走去。
他是女帝的心腹,即使到了如今,女帝也没有剥夺他可随意进出皇宫的特权,但自定远王住进了宫里后,他来的就渐渐少了。
有些东西,就像一根刺,你再劝自己放下,再劝自己不在意,其实越在意,只要想想,便觉得酸涩难忍,索性眼不见心静。
宫里比起前朝一代清净的多,女帝登基,后宫不纳人,只与定远王过着民间夫妻一样的生活,宫里太多人也没了必要,特赦到了年纪的侍女都放出去,这诺大的深宫,看着比以前庭院深深、乌烟瘴气的模样,可干净的多了。
女帝仍然住在坤宁宫里,比起乾清宫的刚硬磅礴,这座宫殿更添了秀气精致,是一种女儿家的雍容大气
一如这位女帝的作风!
晏千琉刚走到坤宁宫前,就顿住脚,甚至有些想掉头就走的冲动。
无他,他最不想见到的男人,大梁皇朝的皇夫,正抱着新生的小帝姬在外面溜达。
宫门前摆放着两盆漂亮的梅花枝,是玲欢特意从宫里梅林里移植过来讨小帝姬欢心的,小帝姬年纪怕走远了吹着风生病,霍劭便抱着她蹲在花盆前看花。
他抱着自家的小女儿,用脸轻轻蹭着她的脸,捏着她细嫩的小手指碰了一下梅花瓣上的雪花,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小帝姬一下子瞪大眼睛,逗得他哈哈大笑!
谁会想到呢,这个和天下任何一个平凡慈父没有任何差别的男人,是曾经威震天下、权倾一方,离帝位都只差一步的北境之王!
晏千琉抿唇,有心想走,可霍劭却已经看见了他,微微挑眉,把女儿抱起来:“晏大人来了。”
晏千琉这下可走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