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则是收起了段遥桓的云雷扇,带着大毛,赶回宿营地去找白罄山。
回去的一路上,海棠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回到宿营地不远处,天色已经微亮,直到现在她才察觉到,原来他们居然跑出去如此之远。营地火光依稀可见,只是他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起来。她快步走近,看见眼前的一幕,脑中一阵嗡鸣,眼里满是震惊。
海棠强自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查看。
只见白罄山面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身上数处伤口,狰狞可怖,似是被野兽啃咬,海棠俯下身,伸手摸向白罄山的脖颈脉络,心中暗暗祈求:“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可当海棠手指接触到白罄山的脖颈时,冰冷的触感,停止跳动的脉搏,让她瞬间愣在当场,无助,恐惧,绝望的情绪充斥全身。
好一会儿,海棠才从呆愣中醒转过来,强打精神,想要收起白罄山的尸体,眼中忽然看见白罄山的丹田处,被殷殷鲜血染红,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白罄山的丹田竟已被掏空,连同他的内丹也被取走。
海棠发现此事不同寻常,不敢在耽搁,连忙收起白罄山的尸身,撕下一块衣角,将此地发生的事简单写下,系在大毛脖子上,对大毛说道:“一路向着西北方向去关山盟,找你的主人。”
海棠见大毛“汪”了一声,向西北方向疾跑而去。便立即祭出渡雪绫,凌空而起,往聆烬门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的任潇霜带着段遥桓,一路御空疾行。终于在子时之前,赶到关山城外。
关山城城头,一名值夜的戍城卫,隐约中看见不远处,有人快速靠近,立刻警觉的呼喝着一同值夜的戍城卫,展开防御。待到那人御剑靠近一些之后,立刻喊道:“来者何人,这里是关山城,请阁下立刻止步,报出姓名,说明来意。
任潇霜闻言,并未止步,继续御剑靠近,口中却是开口急道:“我是聆烬门儒剑辛坐下弟子任潇霜,一路来此遭遇伏击,同门中人身受重伤,还望救治。”说着掏出聆烬门所属腰牌扔了出去。说完这一句,已经来到戍城卫近前。
戍城卫接过任潇霜抛来的腰牌,确认来人身份,谨慎的靠前查看,只是看到段遥桓伤势的一瞬间,当即回头喊道:“快遣人通知盟主,再速来几人,快送伤者去医馆救治。”
与戍城卫众人,将段遥桓送入了医馆,任潇霜拱手对众人说道:“多谢诸位兄台,还请各位为我通报……”
也许是一路带着段遥桓疾驰,水米未进的劳累,又或许是段遥桓终于得到了救治,让她心安了一些,任潇霜话未说完,便感到一阵晕眩,眼前一花昏了过去。
经过戍城卫层层上报,只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关山盟盟主李如锋已经得到消息。
李如锋在住所书房内,端坐着听着关山盟戍城千卫顾越的汇报:“据来人所说,她是聆烬门天阙峰峰首儒剑辛坐下弟子任潇霜,具体为何来此,被何人袭击,怕是还要等她醒来才能知晓。从那重伤之人的伤势来看,不像是剑伤,倒像是丝线伤,那断臂似乎也是被丝线勒断。”
李如锋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那聆烬门掌门大弟子北冥,离开多久了。”
“四个多月了。”顾越答道。
“四个月,这么久了?北冥没来,却来了个任潇霜,还带着个重伤弟子,北冥回去之时是因为精钢碎石机关一事。”李如锋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这怕是聆烬门中有变,这天怕是也要再起纷争了。”
李如锋挥了挥手,道:“你下去休息吧,一应事宜,等明日一早,我让炎秋去看过那个任潇霜醒了再说。”
顾越应声退下。
李如锋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久久无言。
而此时与关山盟遥遥相望的赴仙盟,盟主府花园内。
房永庚紧锁眉头问道:“你确定看清楚了?不会有错?”
孟无忆翻了个白眼,说道:“师傅,你已经问五遍了,我发誓,我看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的。我一路跟着他们,直到那个叫海棠的把那个叫白罄山的老头尸体带走我才回来,不会有错的。”
“你真的确定……”
房永庚刚想再问,孟无忆立刻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巴,说道:“师傅,你别问了,我也是刚从三界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你要是还想再问这个问题,那就等我过些日子,把那老头的原神稳固之后,你自己问他。”
孟无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着:“现在,我就不奉陪了,我去睡了,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说完也不搭理房永庚还想说什么,问什么,直接就往自己所住的小院走去。
“原来聆烬门内部,已然到了这般地步。看来也是时候给这星巫族削弱几分实力了。”房永庚感叹道。
话刚说完,房永庚似乎想到什么,唤来一青年,吩咐道:“武鸣,你立即去三界山,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那地方的所有痕迹全部销毁。”
青年男子应声离去。房永庚这才松了口气,自语了一句:“你们斗的越狠越好,我坐享其成便是。”
也在同一时间的烬余山上。仙落峰,凌云殿外的长廊之中。
燕瞰林揉着眉心,问道:“罄山他们下山已有两个多月了吧,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是啊,我也有些担心……”儒剑辛担忧道。
燕瞰林点了点头,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开口问道:“乾坤阵法准备好了?”
儒剑辛眼望远方,有些出神,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嗯,准备好了。”
说完儒剑辛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愣,随即叹了口气道:“师兄,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能再等等吗,明日就开始传功是否太急了些?”
燕瞰林看了眼儒剑辛,笑了笑道:“越快越好,时间不等人。”
燕瞰林见儒剑辛依旧想劝说他,抬手制止,笑了笑说道:“另一半的血玉,只有他才有可能找到。这些年,赴仙盟与星巫族,为了重开神魔路,到底做了些哪些事,我们到现在也是一无所知。那些派出去刺探消息的弟子,回来的也是寥寥无几。加之朱厌现世,已有一载有余,我等虽然知道,十年之内必有刀兵之祸,但我们不能确定到底是十年之内的哪一天。还有天地灵气的源头在哪,也依旧没有线索。就算知道源头在哪,怎么将其彻底切断,我们也同样没有头绪……所以,我又如何能不急呢?”
儒剑辛怔怔的看着燕瞰林,他没想到的是,不说还好,可如今听燕瞰林将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了出来,他才发现,事情居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槐树岭的方向,苦笑道:“高师叔说,熠燃这孩子修行资质一般,武学天赋倒是不错,短短两个月,已经能在公输师弟手上,走下百招有余,还是蒙眼过招。”
燕瞰林闻言,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若不是熠燃的修行资质一般,我有怎会想到用乾坤阵法为他传功?”说到这燕瞰林顿了顿。
转而意味深长的看着儒剑辛问道:“不过,怎么看师弟你的意思,熠燃进步的这般迅速,你好像不太高兴。”
儒剑辛呵呵一笑,道:“师兄,熠燃进步迅速,我自然高兴,只是现如今你要利用乾坤阵法传功,我自然担忧。”
燕瞰林将手搭在儒剑辛肩头,语气平和的说道:“无妨,到时候有三十六天罡护法,还有“行云流水”四位师叔为我掠阵,应该不会有大碍的。就算出了意外,我的三弟子封乐和四弟子鎏年,前几日也回来了,到时就由让他们代我主持聆烬门上下事务,他二人的能力虽不及北冥和海棠,但有你从旁协助,我也无需担忧。如若再出什么现意外,那就封山。”
儒剑辛直直看着燕瞰林平淡的神色,眼中满是无奈与诧异,良久之后,又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唉~,看来你早已将一应事宜安排好了,就连莫行,傅云,沈流,秋水四位师叔,都被你从长老堂内请出来了。”
燕瞰林哈哈一笑,深吸了口气,似乎又有了些自信,说道:“剑辛,麻烦你亲自去一趟黄云岭,告知高师叔,明日就带弈茗去静墨峰。”
儒剑辛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看着燕瞰林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便没有再说,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就径直离开了。
西南,无人蛊地。
此处山头林立,瘴雨蛮烟却又植被茂密,在湿热的环境中孕育出数不胜数的毒虫蛊虫,就连许多花草树木都是天生带着毒素。原本在这种环境中,根本没有人可以在这里长期生存。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群自称是神魔后裔的星巫族的人来到这里,也不之是天意还是别的什么,这星巫族就像是天生就属于这里,他们与这里的蛊虫,好像有着一种天然的联系,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它们,且不会造成反噬。
就在这片危险的山林,一处极为隐秘的山腹之中,某个写着“地牢”二字的山洞,这山洞有着一条幽深的隧道,站在洞口处往里看去,就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
地牢之内的空间不大,只有十数间囚室而已,只是在某间囚室内,竖着一个十字木架,木架上绑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而女子分明就是失踪多日的北冥。
也许是忌惮她的修为,担心她恢复元气之后,控制不住。星巫族族中的大族长,竟然命人将北冥的琵琶骨,用玄铁铁链锁了起来。
而此时,北冥的脸上毫无血色,虚弱的好似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
“我是不会为你们效力的,你们杀了我吧。”北冥冷冷的看着面前站着的星巫族人,虚弱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决然。
北冥面前,一个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头戴白虎面具,身形佝偻的……,姑且说他是个人吧,那人身边的地上摆着一个食盒,声音尖利且嘶哑,似是毫不在乎的嘿嘿笑了笑,说道:“嘿嘿,杀了你?神王大人早就交代过,他要让你活着,不论你是否愿意为我们效力,让你活着就够了。”
北冥微微皱眉,声音依旧虚弱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嘿嘿,忘了告诉你,我是星巫族右护法,祈离,我来呀,是怕你死了,特地给你做了一碗汤,给你续命。嘿嘿……,阿莱,喂她喝汤。”那人说完。从囚室外走进来一个与他穿着一样,身形却比他高大许多的人。
名叫阿莱的高大虎面人,端起碗慢慢的走到北冥近前。阿莱一手拿碗,一手抓住北冥的头发,向后扯去,把拿碗看上去,隐隐发着绿光的汤,一滴不落的灌进了北冥的嘴里。
北冥想要反抗,可她的琵琶骨被锁,一身修为无法使用不说,连说话都要用尽全力,那还有什么力气反抗。
一旁的右护法祈离,看着阿莱粗暴的动作,埋怨的道:“你动作轻点,万一她死了,怎么和神王大人交代?”
不知是什么原因,阿莱听完祈离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就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只是站在祈离身侧,一言不发。
祈离也不在意,看了眼好似已经晕过去的北冥,径直离开了囚室,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