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月阁外。
晏离非垂手站在院中,长风吹过,梅树被吹得枝叶乱晃,抖落的积雪冰渣子簌簌落了她一身,素白薄棉袍子下纤弱的身子不禁微微颤抖着。
她被传唤过来“拜见母亲”,却被告知夫人要事缠身,叫她稍候。稍候?怎么稍候?守在廊下的一干嬷嬷管事两眼望天,没人说一句请她进暖阁候着,于是,她便只能站在院中等,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一边摇摇晃晃的配合着自己“久病初愈”的孱弱名声,一边竖着耳朵,却听纷沓脚步声由远及近,有少女声音清婉,泠泠传来,“这流光锦真是极美,拿来裁剪入宫衣裳再合适不过了。”
“妹妹天仙似的美人,待得哪日飞上枝头,封了太子妃,可别忘了提携哥哥。”青年男子声音似笑非笑。
“偏你嘴碎!只会拿我取笑!”少女嗔怒道,“母亲快给我评评理。”
声音一转,便转过廊角,到了跟前。
晏离非垂着眼,听见一妇人温声笑劝,“好了好了,流哥儿不过是逗逗你开心,无伤大雅。”
一行人欢声笑语进了屋,把眼皮子底下一个大活人当做空气,视而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端姑姑从屋中出来,目光在她身上一顿,便倨傲的扬起下巴,冷淡道,“夫人请大小姐进去。”
晏离非掸掸衣袖,温声道,“多谢端姑姑。”
挂在门前厚沉的雪熊皮挂毯一掀,融融暖香扑面而来。墙脚矮炉上悬着的紫砂小壶正滚着茶水,铺在银叶檀木地板下的精铜管道中流淌着源源不断的热水,将壶里清雅茶香带到各个角落,窗旁一盆畏寒的垂丝海棠竟被这不合时宜的暖催得开花吐艳,朱红一枝娇艳懒懒低垂,昏昏欲睡。
彩丝披绣的百花争春锦榻上倚着一位年轻美妇,眉细额宽,态势淡定,身着缕金百蝶穿花绛紫洋缎窄袄,腿上搭着一件鹤氅,毛色雪白,根根毫光璀璨,名贵绝伦。
正是先帝同父异母的胞妹,武定侯府当家主母懿和长公主,容芷。
晏允修年少成名便深受武帝隆恩,尚了懿和长公主容芷,育有一位嫡亲女儿五小姐晏清越,而在之前,晏允修就与妾侍有两个庶出的儿子分别是二少爷晏清流,三少爷晏清河,一名庶出女儿四小姐晏如意,容芷膝下无子,便将两个庶子当作嫡亲儿子将养在了名下。作为长女,晏离非是挂在晏清流生母素姨娘名下,对外与二少爷晏清流一母同胞。
晏离非拿眼一扫,却没见着自个另外那两个弟妹,想来是不屑于与她打交道,特意避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