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繁华不入其眼,唯有那包子铺的香气将他轻易勾去。来到包子铺前,老板见有人上门,立马脸上堆笑,头也不抬地热情招呼道:“这位客官,要几个热乎的包子?咱这包子真材实料,皮薄馅多,要不来两个?”笼里雪白的包子虽然个头不大,但皮儿薄如白纸,其内丰盈的馅料若隐若现将肚里馋虫引动。看着包子,盈缺不禁生咽了一口口水,想也不想便爽利答应,只是一摸口袋发现竟囊中羞涩,顿时尴尬万分。此番事发突然,下山逃亡竟没带一分盘缠。
兀那包子铺老板见眼前客人半天没有反应,皱着眉抬眼一看,只是一眼眉头便皱得更深。见盈缺衣衫褴褛,不像有钱的样子,老板顿时来了火气骂道:“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一大早别挡了我的生意。”说罢更是抄起手中的水瓢,将水朝盈缺泼去。水溅在盈缺的脚前,打湿了裤脚。清早挡了商人得生意确实晦气,只是盈缺自上山以来何时受过这等气,他立马上前与老板争论了起来:“你这恶贩,如何这等不讲理,这公家的大道,我未必站不得?”那包子铺老板闻言只是冷哼一声,埋下头去继续捶弄着自己手中的面团,根本不再搭理盈缺。这副嚣张的嘴脸,可是气急了他,他猛地一把抓住摊沿,便将这小摊掀翻了去。老板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发出哎哟一声痛呼。热气腾腾的包子滚落四周,顿时引得周围路人的目光。人群一哄而上,哄抢声混合着叫嚷与推搡,场面好不混乱。看来这沾上了泥土的便宜也是吸引人的。
包子摊老板竭力阻止众人的哄抢,就差当众下跪求高抬贵手。可包子依旧顷刻间便被抢光,甚至连盈缺这始作俑者都还没来得及下手,地上便只剩零散的碎屑。场面一片狼藉,那老板也无可奈何。这满地破碎,让他不由得委屈了起来。他默默地收拾起地上被踩碎的包子和蒸笼,眼角闪着泪花,却没有打算再去寻盈缺的麻烦。可这等模样落在盈缺眼中只当他是惺惺作态,他出言嘲讽道:“你这恶贩,想来生意也不好,今日小爷便帮你提前收摊了。”说罢哼哼冷笑两声,便扬长而去。
想要去那杭州,最便捷的方法便是去驿站乘坐马车,青山府的驿站并不难找,没费一番功夫便向路人问得了地址。只是那价钱实在让人望而却步,竟足足要二两银子,这可足足抵得上一个百姓一年的工钱了。无奈,盈缺只得前往下一个地点码头。
一路穿城倒是见着不少新鲜事物。那摆擂的武师,杂耍的大汉,甚至还有那从西域来的蒙面耍蛇人,只是这许多形形色色,盈缺都无心驻足观看。马不停蹄地赶到码头,询价竟也要价一两,还得等有货运至杭州时才能启程。盈缺等不起,也付不起,心中不免泛起苦涩,感叹一句:“身无长物,寸步难行。”难不成自己真要靠一双铁腿走到那杭州城去,盈缺心中发出疑问,这样只怕是不知要踏破多少双草鞋,磨破多少次脚跟。
辗转于码头与驿站之间,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余晖将半边天烧得通红。斜阳拉长人影,喧嚣逐渐归于平静,人群四散,唯留盈缺在街头茫然。盈缺在城里苦寻一日没能寻到一个去杭州的路子,当然,也没能吃个饱饭。无力感压在他的肩头,每走一步都显得愈加沉重。走到一个拐角,盈缺不由得两脚发软,实在撑不住了,便靠在一间屋子的墙角。冰冷蔓延后背让他打了一个寒颤,可灌铅般得双腿不由得他再移动一步。他缓缓地滑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任由饥饿与疲惫将他拉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