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了转眼珠，突然把自己的那份甜食推给了岩正东：“那个岩师兄，我能这样叫你么？”
“请便。”岩正东眼帘低垂。
“噢噢，师兄你尝尝，我们研究所的甜品一绝。”
“好。”岩正东挖了一勺，放到自己碗里。
说试就试，陈余明懵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会聊天的人。
接下来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吃饭，谁也不说话，这里没有别人，食堂二楼安静得像图书馆。
直到陈余明开始刮盘子，也没等到公君羽他们回来。
“那个……师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陈余明小手搓着勺子的柄，且试探道。
“请讲。”岩正东还在低头细细品嚼。
陈余明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师姐她，那个……在国外有没有男朋友啊？”
岩正东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因为其实我感觉师姐好像我以前读书认识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我找不到她了，所以我寻思着是不是师姐可能认识……”
“没有。”
岩正东低头继续吃饭。
“啊……？”
“她单身。”见陈余明不明白，岩正东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陈余明趟在椅子上，舒缓了口气。
他表面上看上去平静，实则内心已掀起了狂风骤雨。
他有点激动，第一眼看到岩正东和师姐走这么近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俩是那种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小声的嘀咕已经被岩正东听到。
“她的择偶标准很高。”
“学生会里追求她的人很多，但她都没看上。”岩正东说。
“师兄你也是学生会的？”
“我不是，我是狮心会的。”
“噢噢，师兄你们平时关系挺好吧？”
陈余明怎么看岩正东都是那种要身材有颜值，要颜值又有身材还安全感爆棚的男人，最要命的是这种男人还和师姐在国外就读于同一所学校，那岂不是说明他和师姐同等优秀？
他实在不想面对这种竞争对手，所以一再刨根问底，确保他对师姐没有情愫。
“死敌。”
“啊？？怎么会……我感觉你和师姐关系挺好的。”
“我以为你说的是社团关系。”岩正东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师兄，你知不知道师姐平时喜欢干什么？”陈余明不知不觉就把天逐渐聊得放松起来，勺子轻敲着盘，眼睛不知看向哪。
岩正东摇摇头：“我不是很了解她。”
“但是你们平时经常一起学习啊，她喜欢干什么师兄没留意过么？”
岩正东又抬头看了一眼他，这次眼神冷淡，吓得陈余明身体往座位后一缩。
“我们平时不在一起学习，我和她的专业不同，在一起工作是学校的安排。”
“而且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
说完，岩正东拿纸巾开始擦嘴。
“抱歉师兄，我其实想了解师姐的生活喜好，是因为师姐和我以前喜欢的一个女生很像。”
“没追到手么？”
陈余明摇摇头，脸上满是苦涩的笑容。
“那时候我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和她聊过一段时间，大概意思就是觉得我对她的喜欢和爱太突兀了，根本让她难以适从。”
“我和她不是一个班的，彼此生活能够重叠的部分很少，她更愿意亲近待在她身边的人，我一直都没什么机会。”
“但你知道吗师兄，其实我真的很努力过想要了解关于她的一切！”陈余明说着语气忽然激动起来。
“没什么了解不了解的，她只是不喜欢你。”岩正东淡淡道。
“我知道啊师兄，我又不傻，她都拒绝我那么多次了难道我还能不知道她不喜欢我么？她肯定是喜欢那种高大帅气威猛的男生，或许也说不上高大威猛吧……她至少喜欢那种外表帅气的男生。”
“不像我这种，又丑又挫还没品的屌丝。”
“你并不丑。”
“师兄你不懂啦，你肯定也是单身吧，我的意思只是像她那样的女孩，肯定会爱上一个璀璨如繁星般的男孩，而不是像我这种地上的石子，平平无奇，被人踩到还咯疼别人的脚。”
“所以后来她和谁在一起了。”岩正东逐渐被这个故事吸引了，但吸引他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眼前陈余明周围弥漫的那种悲伤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干净的悲伤。
“我不知道，毕业以后她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好像永远的消失了，我又好像从来未曾见过她，那四年里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幻影。”
“其实细细回想，我们之间的故事本来就不多，没有关于她深刻的记忆也是正常的，只是不明白我为什么偏执地要去爱人家。”
陈余明单手托腮，望着天花板出神，此刻他眼里透露出悲伤，好像一条被主人丢弃了，委屈巴巴的小狗。
“公君羽和她很像么？”岩正东突然问。
“啊……很像，眼睛很像。”
“但是师姐更漂亮一点。”
岩正东闭上眼，单手揉着眉穴。
“抱歉，我确实没了解过她喜欢干什么。”
“没事啦师兄，我只是随口一提，不知道也不要紧。”
陈余明深呼吸，收拾餐具准备起身离开。
但他又突然停下：“或者说，岩师兄知不知道师姐这一次回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听这话，岩正东行动的身躯似乎突然一僵，缓缓抬起头盯着陈余明。
又是这种略带冷冽的目光，让陈余明有些害怕的往后缩
岩正东迟疑片刻。
“你……”
“真的想知道？”
陈余明先是一愣，旋即猛猛点头。
岩正东环探四周，确认没有别人以后，双臂突然撑在桌面上方，肩膀的肌肉隆起，活像一只准备捕食的猎豹。
他冲陈余明勾了勾手。
陈余明一下子就被这股严肃威猛的气场给吓到了，但迫于好奇还是选择慢慢把耳朵凑上前去。
“搞点特产。”
这四个字一出，下一秒，陈余明恍然大悟，清澈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岩正东大大的赞赏和感谢。
“我明白了！谢谢师兄！”
他站起身，朝后者深深鞠躬，很快便转身离去。
一间很小的档案馆内，项衍和公君羽各自倚靠在红木桌子的两侧。
由薄丝织成的窗帘被拉上，只露出窗边的一丝空隙，在桌面上形成一道狭长的光影。
项衍递给了她一个很小的档案袋，倒出来里面只有一块拇指甲盖大小的U盘。
“这些就是当时关于‘封弥’的全部资料，还有诺玛留下的内容。”
“你们这次回国呢，学院又给你们指派了什么危险的任务。”说着，项衍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燃却被公君羽伸手抽走。
老人抬起头，对上女孩那认真固执的眼神，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好，不抽。”老人默默的收起打火机。
“是您答应过我的，现在身体什么情况，早就该戒了。”公君羽神色渐冷。
“这次我们回来主要有几件事情，但没看您给我的U盘，我只知道其中一件是学院准备招揽一个名叫林子落的学生入学。”
“他目前在海口第五中学念高三，很可能是个拥有高血统的孩子。”
“龙王么？”项衍打开公君羽给他的文件袋。
“不太像，毕竟学院单方面给出的指示是希望他前往芝加哥参加3E考试。”
“况且那里也曾是我的母校，实在难以想象会出现龙王这种级别的目标。”
“那现在不也出了两个混血种么？”老人揶揄。
“老师！”公君羽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对这种玩笑不由得有些愤愤，在外面她总像个风风火火的女王，但回到这个老人面前却又变得像现在一样，似个娇羞的小女孩。
或许这就是在亲人面前，你永远都会不经意间展现出可能是内心最柔软的自己。
项衍慢慢翻看公君羽递给他的照片。
“林子落……”项衍翻至最后的一张照片，盯着许久。
“怎么，老师难道认识那孩子？”
项衍摇摇头，又把照片移到灯光底下细细端详。照片里是林子落刚上高一的时候，他背着个黑色的书包站在人堆前，那时班主任组织全班同学在东坡学堂面前照相，在大家还互相推搡打闹的时刻，那男孩回过首来盯着一直默默注视着他们的摄像头。
“这孩子有双似曾相识宿命般的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