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以北,素来以白雪青姿最为动人。
去往紫国关外的官道上,六月初飞的浅雪不等坠落,就化作点点冷雨,落到一顶青帐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红鼻子的翁剑荣驾驭着马车,听着耳中细雨,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美景。
彼时的他,根本就修仙无门,生于江南,长于江南。
正是年富力强,事业情感双丰收的大好时候,却查出身患绝症,终究在折腾一阵后,死于病榻之上。
记得,那时窗外也是这般‘噗噗’的动静。
“那老头,你可曾见过这几人?”
正在此刻,有一队轻骑从直道以南奔袭而来。他们掠过翁剑荣所驾马车,同他相并而行,头人的声音穿过雨幕,带着南国所没有的冷硬。
翁剑荣摘下斗笠,露出自己业已苍老的平和面孔。
他看起来已经是年过六旬,不过一双深陷眼窝中的黑眸灼灼有神,应该是有些基础修为在身。
打头的三名骑士都有着了得的骑术,他们正对着翁剑荣张开手里的秘制黄卷,不仅手稳如山,更是表情轻松。
打眼看了看人像,上面标着金五百的首犯,生的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唯独口鼻微微凸起,破坏了这种俊朗,平添出几分憨直。
翁剑荣点了点头,继续朝另外二人望去。
却见分别是一男一女,男的相貌平平,只能说是大眼浓眉,赏例为银千两。
那女子当真是俏丽无比,尤其额角一颗美人红痣,令她本就秀美的姿容,再加上十成十的柔媚,算是有了祸水之貌。
银千二。
看完后,翁剑荣没作过多思考,将马鞭交到右手,敲了敲身后的车门。
嘴里回答道:“老叟没见过,各位军爷等咱问问主家……”
骑士一行没有反对,就这么跟着车驾,一路继续往北。
短短时间里,冰冷的水滴不住流经车身,从雨棚的绳结处滑落,打到拼接而成的青石路面上。
迸射出清脆的声音。
车子的帘布被从里掀开,露出锦衣少年俊俏的脸孔。
他年纪倒是不大,只有十五六岁,说话的腔调难免有些轻佻。
“翁老头,外面什么人?”
看到他这张脸,几个骑士都有些讶然,其中看起来年岁最大的那位甚至直接夸赞起来。
“少年人,好相貌啊!只不知所出何处?”
濮阳兆飞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口气没有什么变化。
“我乃东南别部人士,复姓濮阳,家父濮阳肖。不知几位因何拦我座驾?”
“原来是濮阳家的公子。”初闻他的来历,几个青年军士没有反应。
依旧是那个鬓角微霜的汉子开口搭话。
他的语气倒也并不恭敬,只是有些唏嘘和感慨,明显熄了探查的意思,随口客气道。
“务请代我向濮阳长史问安,我们走!”
此行三十骑,便仍旧踩着那整齐的踢踏声,朝紫国第一雄关,天难。
疾驰而去。
眼看着他们走远,温暖而奢华的香车里面顿时传出女子压抑的低笑,翁剑荣虽然表情不变,但眼光一扫,难免就有少许责怪。
濮阳兆飞丝毫不觉如何,自顾自的钻出车厢,来到了翁剑荣身侧,望着远处遥遥可见的一点黑线。
几乎习惯性的问,“菏渊不是号称鹅毛不渡吗?天难这种二府都有名的关隘,是如何建立的?”
翁剑荣冷哼半声,没好气道:“我的好少爷哦!你这次执意要携美同行也还罢了,用我的脸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