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求战沉默不语，黑弃弦不禁皱了皱眉，“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安求战依旧沉默。

“看来，我见到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黑弃弦微微一笑，如同一只斗赢的公鸡，昂首挺胸。

这时，安求战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你所看到的世界是虚妄的，目之所及，皆为虚妄，这便是心斋。”

顿了顿，他摆了摆手，“算了，我也不与你争辩，时间会证明一切。”

黑弃弦刚想反驳，却突然又止住了。

因为安求战这话听着不对劲。

“目之所及，皆为虚妄，那不就是在说，连他自己也是假的吗？”

“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企图让我相信我看到的东西是假的，真是可笑。”

于是，黑弃弦将那股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不管如何，我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况且不善根还给我留着一道疤痕呢。

想到这，他扯开自己的青衣，往胸口的位置一看。

如此举动，顿时吸引了安求战的注意力，安求战很纳闷，这又是在干嘛？

结果下一秒，黑弃弦茫然地抬起头，双眼变得空洞无神。

他记得很清楚，不善根就是刺穿了他的右胸口，为此，他还死过一次，那种痛觉真真切切，绝对不是假的。

可现在，那道疤痕不见了！

不信邪的他又低下头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但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他此时的胸膛干干净净，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几根肋骨凸起的痕迹。

似乎在某个时间节点，这一切都被抹除了。

这一切的变化好似在睡醒之后才发生的？

黑弃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紧，喃喃道：“对，就是因为睡了一觉，赊岁与映命娃娃就不再现身了。”

随即，他耷拉着脑袋，顿时泄了气。

见状，安求战眯着眼睛，知道黑弃弦又陷入迷惘了。

思索了一会儿后，安求战伸出脑袋，微微歪头，看向黑弃弦，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没事吧？”

见黑弃弦无动于衷，安求战继续开口安慰道：“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但你要清楚一点，你身上的力量是真的。“

”你的业火以及隐形匿迹是真的，还有青莲花与元神也是真的。”

想了想，安求战接着补充了一句。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也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黑弃弦终于是有了反应，他缓缓地看向安求战，目光中带着一丝冷漠，“谁管你是不是真的呢？”

眼看黑弃弦不再如木头般不言不语，安求战趁热打铁，连忙开口道：“其实，在暗室之中，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非常玄妙，也正是这股神秘的力量，才有了神与仙。”

黑弃弦眉头一皱，“什么力量？”

“炁。”

“炁？”黑弃弦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安求战轻舒一口气，点点头，“没错，天地元炁，不管是我的符箓也好，你的无明业火也罢，都是建立在炁的基础上，如果没有炁作为支撑，那么根本无法施展出这些力量。”

什么符箓，明明就是恶炷。

黑弃弦心中闪过一丝不屑，但终究没有说出这句话。

似乎是察觉到黑弃弦心中的想法，安求战循循善诱，“在我看来，你是将这股力量看做了诡异的生物，呃，就是你说的莫须有。”

“在我们这些修行者看来，这股力量虚无缥缈，并非是不可名状的生物，它没有实体，却可以为我们所用。”

“除了这一点以外，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一样的。”

是这样吗？

黑弃弦陷入了沉思。

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如果除却莫须有，好似一切都变得合理了，暗室是真的，徒士也是真的，介也是真的，唯有莫须有是假的。

不，也不能说是假的，只不过是我比较特殊，将炁看做了莫须有。

黑弃弦嘴唇微微一动，眼神逐渐变得清澈明亮。

见到黑弃弦这副模样，安求战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他了。

安求战突然感慨道：“话说不说，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了炼精化气，甚至连元神都已经有了雏形。”

说着，安求战不禁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面部一阵扭曲。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黑弃弦却格外平静，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变得正常一些。

从踏入暗室开始，他一直心惊胆战，为此还受了不少的罪，结果到头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想着想着，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就此沉默了许久。

突然，黑弃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安求战。”他轻声唤了一下安求战的名字。

安求战一愣，“怎么了？”

不会又开始发狂了吧？

安求战想起刚才黑弃弦癫狂的模样，心脏不由地砰砰直跳，要是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了。

然而，黑弃弦只是沉吟了片刻，就直接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介的线索？我在想，你之所以不再对我出手，应该就是为了介吧？”

听到这个问题，安求战不由地舒了一口气，哪怕是被黑弃弦猜中了心思，也不觉得尴尬。

他坦诚道：“是的，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毕竟你能看到我看不见的东西，而介同样虚无缥缈，谁也不知道它会隐藏在哪个地方，如果有你的存在，或许真的可以找到介之所在。”

“不管是谁，都会千方百计地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作为心斋的你，可以说是非常抢手。”

“只不过我运气比较好，先遇见了你，假若是其它的徒士，或许手段会比我更加恶劣。”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劝你还是尽量不要暴露你是心斋这个事。”

黑弃弦直视着安求战的眼睛，可安求战不闪不避，对着黑弃弦的目光迎了上去。

双方目光交汇，眼神都十分真诚，并没有一丝隐瞒。

两人对视一笑。

“好，我暂且信你。”黑弃弦错开对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