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立霄只得朝邵谙不满的嘟囔了几句：“好你个邵帘风，向殿下提建议还不忘损我一遭。”

“自是本王允准。”

薛钰只是缓缓道出，他还在军营时，就知罗立霄定会耐不住自己的性子，想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进宫与邵谙他二人会面，这样的不谨慎，若是不提前传信让寝殿中的人知道，稍有意外，便是祸及家人的大罪。

罗立霄自觉蠢钝，羞愧地低下头。

“幸而有殿下，跟着殿下这许多年，我却是没学到殿下的任何优点。”

“还是有的，你学到了殿下的文武之才，不过脑子嘛....”

邵谙耸耸肩，“那倒是真没有。”

罗立霄给了个白眼，只觉得邵帘风这厮是越发聒噪了。

“是是是，邵小将军别的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这嘴皮子上的功夫，我与殿下却是不及。”

“是你不及，别把殿下搬出来压我啊。”

薛钰垂下眼睫，只觉得当初那样日日发生的场景，如今竟变得令人感怀起来。

年少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

“宸王殿下，陛下听闻您已醒，命您去往皇后娘娘宫里一趟。”

门外侍卫的声音十分洪亮，恭敬之余，还能听到铠甲与刀剑相互摩擦的声音。

“本王知道了。”

薛钰说道：“另，凡是随大军班师回朝的将士，准两日休沐。此外，今日往来宫内的人需细细排查。”

屋外是各个宫人跪下的声音。

“是。”

听到当今陛下的旨意，邵谙与罗立霄又留了一会儿，临走之前，薛钰命侍从拿了一套邵谙以前穿过的常服给罗立霄。

邵谙错愕道：“殿下，罗立霄的身量虽与我相差不多，可着我旧时的衣裳，不免长了些。”

“这是殿下的意思，况且我早已不是几年前了。我的身量已与你相差无几了。”罗立霄不满的反驳着邵谙的话，眼底却飘忽着。

“好吧。”邵谙摆摆手。

“既如此，我现在就送你到邵老将军跟前，让他给咱们好好看看。”

“邵帘风...你真是...”

“我真是什么？”

邵谙是习武之人，又兼身量颇高，这点与薛钰相似。罗立霄不过十五的年纪，自是和他比不了，不由分说就被邵谙提着衣裳后领“一同出去”了。

薛钰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起身走到屋外，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令他认知矛盾的地方。他行至庭院内的那棵梨树下，翻起袖子，摘了已经成熟的果实尝了一口。

有些苦。

梨...怎么是苦的？

浮生实然说的没错，他此刻所经历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出现的人是如此鲜活，他不愿意相信是假的，也不愿欺骗自己是真的。

原是这样吗？

可既是梦，那他已经明了所有的事情起末，能妄图改变吗？无法改变...可以改变，薛钰握紧双拳。

脑海中浮生的身影逐渐明亮起来，她的声音便是如此，一声接着一声，仿若在刚才，仿若一直存在。

他想起来了。

浮生对他说的话。

“不要妄想改变，不要妄想改变。”

薛钰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这世上身不由己之事这么多。这是能见那些故去之人的唯一方式，唯一机会。

他不敢赌。

尤其是，他还未见到邵妧。

在所有的念念不忘与纠其得失之中，他唯独放不下邵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