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忙阻止我,他缓缓说道:“他们或许已经知道程颂时和竟川兄的关系,这也是他们肯定想利用这个机会来除之而后快,程颂时她本身都快自身难保了,又怎么会抽出手来帮我们?”
况且,我们根本不知道叛徒为何人,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我们都犯了难,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去营救。
我们得知徐竟川要在四号转运到上海警备局。
我们计划把能集中的同志尽量集中,剩余经费用于补充装备。
我们要计划劫囚车。
这是最快的办法了,因为我们没有时间。
我们计划在四号那天,我们小组和其余会用枪的同志准备伪装成电影公司的人,停靠在路边假装拍外景,实则等待囚车经过。
等囚车经过兰因路时,我们另外一组同志便用卡车截住囚车,此时我们组的人迅速出动,劫到人就走。
可由于枪支不够,只能临时到洋行买新枪。
天有不测风云,行动那天出了变故。
开箱时发现买来的手枪都涂了一层防锈的黄油,根本不能用,等到大伙儿火急火燎从街上买来煤油,把几十支手枪擦干净后,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出发了一两个小时。
因为这一两个小时,我们和囚车擦肩而过。
营救失败。
民国三十年,六月六日,徐竟川被敌人执行枪决。
而再过两天,便是他三十岁的生辰。
战马披红袍,将军不复回。
命运无法逆转注定的牺牲。
那夜,我深深的感受到了苦涩在心中蔓延的力量,像一股不可遏制的暗流,淹没着我令我无法呼吸。
那是我第二次亲身经历的死亡。
我不畏惧死亡,我只怕孤身一人。
明明是炎夏我却感到了秋天的萧瑟。
我站在他的墓前,眼泪逐渐模糊双眼。
我望着他的墓碑,仿佛一切被抽离,恍如隔世。
我不会想到,最后一面是那样的匆匆,甚至没有告别。
“你才是那个骗子。”
我苦涩地笑道。
“你说过……要做我的入党介绍人…”
“你失约了……”
“你说你想看我在红旗下宣誓的,徐竟川。”
我缓缓闭上双眼,眼眸止不住地颤抖。
三人行,却都走散了。
我不知呆了多久,天色已约黄昏。
我忽然想到,我哭了,没人再安慰我,我摔了,也没人再接住我。
似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想了想,我欠的人情太多,却没还上一份,想到这我不由得苦笑一声。
最后,我留下了句话便离开了。
“生日快乐,三十岁的徐竟川。”
在我走之时,我发现墓地不远处的树旁有个人影,那个人感受到我的注视后便躲了起来。
我笑了笑。
我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