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是说你想让我在这待久一点？”
“对啊，怎么了吗？不喜欢我？”
艾新柔眼中居然涌现了些许泪水，不是伤心，而是高兴，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到底多久没有过了。
“不，喜欢你，很喜欢。”
折长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心态的改变不会帮助他认识到此前无法认知的东西，喜欢，爱，也就是对一个人好而已，这点如同他的思想钢印一样，无法改变。
“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艾新柔一边拖着行李，一边抱住了折长明的手臂。
她带着折长明前往了旧城区，一座老大哥还在的时候建造的老式集资房，蓝白色小瓷砖铺就的外墙，锈迹斑斑的防盗网，深棕色的遮阳窗，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
“你居然住这种地方！”
在凹型公寓的中间七楼，折长明进门看到那充满小时候回忆的老旧布置，不由得感慨起来。
“原来我们住的那个地方拆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栋集资楼，以前交通局那些干部职工建的，不过现在都快走完了，现在这里基本都是左邻右里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状态。”
艾新柔把行李放在电视柜旁边，透过防盗网看着楼下，那刻画着羽毛球场线，但如今却被车辆停满了的广场：“可惜了，没找到有乒乓球台的集资楼，我记得我那会学会了直拍横打之后，你就不跟我玩了。”
“没有啊，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的邀请好吧。”
折长明站在艾新柔身边。
“可是你玩得很不开心。”艾新柔的视线飘到了过道杂物间里，那里有一双乒乓球拍：“我看到你不开心就会难受。”
“那我以后尽量保持开朗吧。”
“嗯……”
艾新柔表达情感其实要比李蕊初和秋颜更加直接，但也更加含蓄——就是她能面无表情地说我爱你，但是绝对不会去解释，不会去表达，不会像李蕊初那样在折长明面前哀求，也不会如秋颜一般翻开自己的内心。
“今晚想吃什么？”艾新柔竖起一根手指：“我们吃惯的那家云吞面已经倒闭了，高中旁边的那家牛杂店和快餐店也没了，要是想吃老味道的话，我都不知道应该去哪才好了。”
如果是李蕊初，她说这种话大概率会是怀念旧日时光，求抱抱。但是艾新柔这么说，她真的就只是表达这个情况。
如果折长明在她面前感慨万千，伤春悲秋，估计会被艾新柔用极其怪异的目光注视。
“那吃大众一点的东西咯，像是火锅，寿司之类的。”
艾新柔抬头望着天花板，手指轻点下巴：“火锅啊……哎，都是一个味道的，还不如我们自己涮锅算了。”
“那好，就在这吃吧！很久没跟你在这种地方吃饭了！”
艾新柔轻轻地点头：“那好，我出去买点料回来！”
“一起吧，也很久没跟你逛过菜市场了。”
是啊，很多事情都是很久没做过。
艾新柔轻轻地拉着折长明的手，在充满了肉腥味和鱼腥味的菜市场里穿梭，她和很多菜贩子都很熟，而且杀起价来轻车熟路。
“艾主任，他是你男朋友？”
偶尔，会有人这么问。
每当这时，折长明都会直接表明：“是，我俩谈恋爱很久了。”
艾新柔也没有反驳，很是淡然。
是真的淡然，既没有表情变化，也没有突然握紧折长明的手，就好像本该如此，一直如此，俩人就是很熟悉很熟悉，相处相识很久很久的恋人。
至于那些两人都很久没有做过的事情，好像不存在，又好像只是存在，但不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
她一直在这里，一直这么生活着，就好像折长明一直如今天这样陪着她……
呃……
从侧面看了眼艾新柔的眼睛，看着她深邃如无底深渊的漆黑眸子，折长明突然感觉到有一根“头发丝”在自己的脑海里飘过，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其抓住，明明很重要，甚至有可能危及到自己的生命，但他就是没办法发现其踪影。
“牛肉卷，羊肉卷那些，去超市买吧！”
大包小包的肉类与蔬菜被艾新柔装在了小拉车里面，在清点了一遍食材之后，艾新柔打算再去超市采购一些。
“不用了，这些三天都吃不完的，那艾伯伯不是教导过我们吗？浪费粮食是极大的可耻！”
折长明决定不再去找那根头发丝了，握着艾新柔的手就打算回家。
但是没拉动。
“阿柔？”
“嗯？”
艾新柔站在原地，就在菜市场门口，静静地看着折长明。
“回家了。”
艾新柔还是没有动静，只是在那站着，脸上那本应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微笑，此时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身后略显吵杂的菜市场此时完全失去了声音，本来人来人往的场景也如油画一般，彻底定格，而后扭曲，旋转，融为一滩不停旋转，不断被加入新颜色的油漆，最后将一切都集中在一个焦点之中，像是黑洞，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呃……”
那根头发丝又飘出来了。
折长明又一次没抓到。
“要不我们去超市买点牛肉卷之类的？”
艾新柔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一如既往的微笑：“嗯，走吧！”
这次是艾新柔拉着折长明的手往前走。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那根头发丝到底是……
被艾新柔拉着走的折长明，绞尽脑汁也找不到那根头发丝了，圣心的问题他都放弃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那根头发丝……
毫无疑问，头发丝的来源是艾新柔。
那艾新柔有什么问题？
她和以前一样，随和，淡然，微笑——微笑！
她刚才失去了微笑，这个折长明知道。
但是她为什么会失去微笑？是因为自己不听话吗？不对，在艾新柔变成现在这样的时候，折长明也已经很多次和她发生争论了，不听艾新柔的话也是常有的，她没必要现在才表现出来。
还是说，自己没在她身边的时间里……
艾新柔的手机响了。
“喂？嗯，嗯！我在……没空！就这样吧！”
艾新柔干净利落地挂掉电话。
“是什么事吗？”
“工作上的事，城东有两个武者打算决战紫禁之巅来着，以武犯禁。”
艾新柔轻描淡写地说。
“你不管吗？”
折长明知道艾新柔的职务，这就是她该管的事情。
“不管。”
不对劲，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以前艾新柔绝对不会这样，该是她的职责，该是她应该做的，她绝对会百分百的，完美地做好。
绝对不会说一声不管就算了。
想想当时她帮助李蕊初处理好里里外外的事情就知道了，她绝对不会是放着问题不管的人。
“阿柔，要不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试探着，折长明提出了建议。
随后，他就听见了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原本正常转动的齿轮，如今被生硬地踩下了刹车，随后变得抗拒，变得生涩，变得……
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