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她转头见南风走了过来,“她是谁?”
“是蜉蝣。她的生命短暂,一生也不过我们的须臾一日。”
“一日?”
绛珠有些惊讶,和她这缕寿命无止境的灵魄相比,甚至都不够弹指眨眼间。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是怜惜还是感叹,她还分不清这是什么情绪。
然而这个刚刚化形的黄衣女孩好像并不在乎这一切,她在周遭转了一圈:这里真是新奇,这里的一切她都是第一次见。
她认真的抚摸着这里的一草一物,感受触摸着它们,是什么感觉呢,是浓浓的感激和淡淡的喜悦,她爱这里。
她转头望望南风:她在那里!
对南风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像是自己原本身在一片黑暗,她伸手将她拉向一片光明,她向她走过去。
南风正在帮绛珠画蓝色的花丛。
“你在干什么?”
她走到南风身边,靠近她,仔细的端详着她的画。
“这是那边的花丛?”
她指了指野草里的花丛。
“对,我在画画。”南风回答道。
她停顿一下,马上理解了南风的意思:
“你看看我。”
她天真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杂质,
“我可否能做你的画中人?”
她开心的转了一圈,展示着她美丽的羽翼。
南风笑了笑,当然,这里,此时此刻,万物欣赏着她的清澈。
画完成已经是傍晚时刻:
一片蓝色的花丛中,一个穿黄衣的少女正在采摘花朵,她透明的金色翅膀,在日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这是我吗?”
她摸了摸画里的自己,开心的笑了笑。
“谢谢你,南风。”
她转过身拥抱了南风,猝不及防的拥抱,让南风不知所措,转而又有点鼻子发酸,她马上也拥抱了她。
“我是你的朋友。”南风说。
“朋友?”
“嗯,请记住我。”
南风对着她笑了笑,她喜欢她,她短暂的生命是这般绚丽与精彩,共鸣感如此强的南风就像是作为她度过了短暂的一日。
“好,”她开心的笑了笑,“朋友。”她认真的重复着。
然后,她转身再一次看了看画,看了很久。
“朋友,我有些困了,我去那边看看风景,便找个地方小憩一会。”
说着,她向远处走去,没有问更多的问题,甚至没有告别。
她走到一片林子里的草丛,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她看到一些萤火虫在里面飞来飞去。
“就在这里吧。”她自言自语道,“真是太困了。”
说着,她便在草丛里躺下,闭上了眼睛。
“再见啦,我的朋友。”她自语道。
随着入夜,她的翅膀和身体慢慢化成金色的灵光,消失在夜色中。
果然,今日的月亮已经是满月了,绛珠想。
此时,绛珠和南风正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南风,这个时候她已经消失了吧,她会遗憾吗,世间那么多的事物她都没见过。”
绛珠想起自己刚刚化形时对体验这个世界的向往,会遗憾的吧。
“或许不会吧,她并不知道什么是遗憾,她只看到了她目所能及的事物。”
“她并不知道,日月在交替,四季在更迭,不知道这座山之后还有一个村落,她只知道今日天气晴朗,湖水湛蓝,湖边有个她非常喜欢的人,还和她成为了朋友。”
“她只活在了此一刻。”
这便是她的一生,不管她知不知道生死,她只看到了自己眼下绚烂多姿的生命,热爱和体验着可触摸到的一切,那怕是一株不能再微小的花草。
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她不会在乎。
所以她美,美得没有杂质,澄测清明。
过了些时日,南风收到了祖母寄过来的刺绣,打开刺绣:
傍晚时分,太阳刚刚落山,远处的天空还有余光,被渲染成粉蓝色,湖面上布满了刚刚盛开的粉紫色的莲花,发出淡淡的光芒,湖边的花丛中坐着一个黄衣少女,她正抬头望向湖边的一棵树,树上有一些鸟,它们刚刚起飞。萤火虫飞来,布满了草丛。
看来祖母听懂了她讲的故事,并以独特的方式记录下了下来。
就这样,生命以各种形式存在着,又以各种方式被记录着,如此,互相成就着这个瑰丽无比的世界,如此,世世代代相续下去。
而世间万物千差万别,好像才是造物主的初衷,一切从来都不需要完美,而一切又好像在不完美中成为了美。
“南风,我好像又画脏了。”
“来啦。”她笑了笑,向画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