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起来吧,我给你弄点东西吃。”
削木头的声音停了,对方直接将木块扔进了面前的火堆。
黛灰抬头,再一次看到了脸上缠满绷带的涉谷初。
“你从桥上摔下来了,还好并没……”涉谷初正打算起身,可就在与黛灰对上双眼的一瞬间,他突然怔住,缓了几秒,才继续开口,“……你不该来这的,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黛灰看着他,轻轻呼吸着,压制着脸上的任何表情:“我可以信任你吗?”
“最好不要。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涉谷初摇了摇头,“在不同的情景下,人总是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可能上一秒还是朋友,下一秒就会成为敌人。不要太信赖一个人的道德与准则,这些都是可以变化的。”
“那我们是敌人吗?”黛灰试探着问他。
“这取决于你现在是第几次见到我。”
“第二次。”
“朋友,暂时的。”涉谷初几乎没有犹豫,“看来叶确实给了我另外一种选择,我愿意试试。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黛灰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问道:“我该怎么逃离这里?”
“逃不走的。五个月前,梅高的那场神降吞掉了整个伊甸行省。”涉谷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苦涩,“努力活下去吧,至少月亮选择了你,至少你现在还能做梦。”
“月亮芙罗拉也抵达普拉尼耶了?”
一道令黛灰颇感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祂从未离开。血月制造了时间节点,成功窃取了梅高控梦的权柄。而代价是阴性滋生,失控的野兽会无端攻击不和谐的造物。”涉谷初抬眼,“作为提前苏醒的欧顿代理人,你不应该最清楚?”
欧顿?黛灰惊恐地抬头,望向那道站在焦炭废墟上的黑色身影,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他知道,对面那道身影里藏着一个难以名状的、可怖的高维存在。
对方偏头,口吻如同梦呓:“提前苏醒?加贺美将目光转向了梦魇,你却仍旧只能看到表层。”
继而他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不远处:“对于被赐福着的我们来说,分明已经算熟识许久。”
“我也曾是神眷,剑持先生,不必在我面前卖弄字眼。”涉谷初眼角抽动了一下,“太阳教会的通讯术突然变异,你能借助它影响我们,别的眷者估计也没什么难度,我怀疑死亡的代理人已经进来了。虚空教会和王室的斗争我不在乎,但神灵随时都有可能收取代价,我们必须尽快撬动复活的权柄。”
“看来那位梦追先生把你坑的太惨,你以前可没有那么战战兢兢。”剑持刀也慢悠悠地踱步上前,“不急,这一次的代价我已经提前支付过了。而你,黛灰,我亲爱的老伙计,我有一段记忆要给你。”
剑持刀也俯身,凑到黛灰跟前。黛灰这才发现,他隐匿在兜帽下的半张脸已经腐烂,一条蛆虫正在那漆黑的眼眶里钻来钻去。黛灰默不作声地偏过视线,掠过对方另半边清秀俊逸的面庞,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石堆上。
剑持刀也被他的回避逗笑了,边笑边没来由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像个课堂上的乖学生:“提问。”
他随即指了指黛灰,示意他作答:“什么样的人不会因为掉进水里而死?”
“啊?呃,不死人?吸血鬼?”袭来的巨大威压让黛灰懵了一下,脱口而出两个答案。
剑持刀也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轻笑着摇摇头:“都不是。正确答案是没有人会因为掉进水里而死。
“水摔不死人,人是溺死的。”
……
普拉尼耶上层,治愈教会主教客厅。
雷奥斯·文森特静静地看着对面这位马甲和衬衫打理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棕发男人。对方胸口的鸟型金色徽章,昭示着他是隶属于市政厅的大人物。
“之前的报酬,您还满意吗?”男人微笑着,他全程使用敬语,表情诚恳,“您知道的,我以前是一个生意人,明白定金十分必要。”
“加贺美先生,你就不怕神灵会降下惩罚吗?”雷奥斯放下茶杯,双手交叉,语气里满是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