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谁又会相信呢？”陈洁显得更加丧气，“哎，你回去吧，我自己再想想。”李然还怔怔留在这句话里的时候，陈洁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火烧一样的脸颊不断提醒着李然现在的窘迫，陈洁的脸上堆满了怒气，以及一种抓到了拿自己东西的小偷那样的神情。陈洁自己立马想到了陈瑞瑞，当时从自己的衣服堆里翻出她的mp3时，就是这样的表情。只是与自己不同的是，当时陈瑞瑞的脸上分明还带着一丝狡黠。

“我不是…”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李然原本想这样说，虽然知道在现在的情况面前，这句话的分量无足轻重，但李然还是觉得很有必要将事实阐释一下，却在短短三个字之后收获了陈洁愤恨的眼神和快步离开的背影。

如果知道第二天她会以那样的方式终结生命的话，很久之后李然这样想，我一定会拉住她，向她问清楚，陪伴她，并给她勇气去面对。

哎，算了吧。

陈洁走了之后，李然心里半天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吃了哑巴亏，明明不是有意，却跳进了黄河怎么都解释不清楚。这一件突然的事情，完全打乱了李然心里对昨天新买到的杂志的期待。算了吧。李然还是打算回教室小坐一会儿，还有一步就要踏进教室的后门，突然又听到有声音从教室里传来。

怎么那么多事啊，李然在心里抱怨，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走廊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转身返回操场，全当今天是自己散了20分钟的步了，教室里的声音却不远不近地传来——

“我还是有点担心哎，毕竟这次已经闹到了政教处，好像孙老师也蛮认真的。”

“我也是啊，不知道会不会真的闹大，怕把以前那些事……”

“哎呀，你们俩够了啊！现在马后炮，当时也没见你们俩少乐啊。放心吧，能有什么事啊，我还不信她还要翻天了这次。再说，她敢吗，又没钱转学的，还不是要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

“话是这么说，可是……”

“行了行了，别说了，真是的，瞎操心。”声音停顿了一下，马上又朝向了另一个方向，“嘿你！说你呢，装什么装，别跟你自己干干净净似的。”

好像是顾盼她们寝室的？李然听得不知所然，转身向操场走过去。

知道和陈洁说话的男生是苏瑞，是当天晚上下晚自习李然准备骑车回家的时候。虽然这所重点高中有不少从乡镇上来读书的学生，但大部分还是原本就住在城里的，李然就是其中的一个。每天上下学都骑着自行车，但并没有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男生女生有说有笑的场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快点骑车回家再做一套模拟试题，有时候说艺术源于生活，也有不少的漏网之鱼。

李然一直这么觉得，至少对于她自己而言，从来没有哪个男生在放学的时候故意等着自己，或是耍点小手段将自己的车和她的锁在一起之类的，所以在这一天放学后，远远就看见理科A班的苏瑞站在自己车边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李然内心还是点燃了一小撮粉红色的火焰。

李然下意识地拉了拉T恤，右手轻轻把散落的刘海往耳后别了别。也不是第一次在学校里碰见苏瑞，他也不是那种高中女生特别热衷的喜欢打篮球，高大英俊的阳光少年。相反他是瘦削的，个子也因为瘦显得小一些，理科A班的学生成绩自然不用说，但和读书厉害的学生一样，苏瑞的气质上也显得有些过于文静，甚至偶尔会让人感到有点死气沉沉。

但对于现在的李然来说，这是她高中三年生涯中第一个在放学后等自己的男生，更或许是高中唯一一个等自己放学的男生，谁还在乎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男生呢？

“跟我来。”苏瑞的话没有什么温度，这样的冰冷对青春期女孩特别有杀伤力，动不动就把冰冷解读成高冷。李然面上保持着沉默，心里还是有小火花噗呲噗呲绽放，但和苏瑞一起骑车出了校门，一路无话一直骑到公园广场的时候，苏瑞示意李然靠边停下来。

高中的晚自习有3节课，下课已经是十点多了，到公园广场的时候，李然看了看手机大概是十点三十分，对于小城而言，这已经是一个进入浅睡眠的时间点了，除了寥寥几个走在回家路上的人，广场上几乎已经没有人影了。

“那个…有什么事吗？”李然忍不住问出口，心里又忍不住责备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即使苏瑞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和刚才一样的冷峻，但李然还是在心里期待他即将说出口的，是自己高中三年暗暗设想过许多次的告白。

的确是告白，对象却也是李然，但却和青春期的爱情毫无关系。

“今天下午体育课，你都听到了对吧。”苏瑞看着李然，像极了一个抓到考试作弊学生的老师，“我和陈洁说的，你都听了多少？”

李然的心一沉，原来是这事，然后又在心里嘲笑自己——果然包子就是包子，永远不可能变成宝贝。

“这么说吧，不管你听到了多少，这些事情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和陈洁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关系，当然这些其实我不用和你交代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听到的这些事，对陈洁很重要，超越你想想程度的重要，你也不用管为什么我要帮陈洁，也不是陈洁让我对你说的这些，我只是出于我自己的立场，给你提个醒。”

然后，苏瑞就自己骑车朝着和李然截然相反的方向走了，广场上只剩下少女期待落空的空荡回想。我这一天到底都遇到了些什么事啊！李然一个人呆呆站在广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