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师父当年一样,裴莹那一战伤十人,败十人。
此后名声大震。
但在许多人眼里,她仍然不入流,因为她手上从未沾血。
甚至有传闻,她第一次伤人后,竟口吐白沫,仓惶而去。
裴莹不止一次在夜里,维护了她的正义,守护了她的剑道。
剑术有所精进。
王越说这话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几年来裴莹从未见过的,即便她还没挥出那斩风的一剑。
自那以后,裴莹便没见到师父了。
倒是史阿来看过她。
师父没什么能教你的了,裴公也兑现了他的诺言。史阿如此解释。
秋水落地,裴莹都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师兄……”
“也不知是好是坏。”史阿摇头,“我比你年长几岁,便直说了,剑道,万不可好高骛远。”
裴莹点点头,刚要说话,便被史阿打断,“想好了再说,明白了再做。”
随后的日子,史阿也不见了。
他有自己的剑道,拿剑的一刻,他是为了复仇一战。
说来可笑,史阿算得上裴莹真正的师父,因为王越只教过她一剑,剩下的都是史阿教的。
那个比她大几岁的小男孩,有些异乎寻常的坚韧啊……
他要杀的人,九指,臂有寸余刀伤。
在洛阳,这样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更何况未必在洛阳。
裴莹想开口告诉他,她可以陪他一起找那个人,甚至有些线索了。
未敢开口……
脑子很乱,面对师兄,感觉比面对秋水还乱。
我会为你报仇的。
裴莹握紧双手,暗自发誓。
十月六,城下一聚。
这七个字,是唯一的线索。
说来也巧,只是一个飞贼,轻功十分了得。裴莹夜追数个时辰才擒下他,他想用百金换他这条命,好奇使然,裴莹问下去。
一位自称道长的人约他共分财宝。
十月六……
裴莹走进柴房,那飞贼被裴莹关在这。
“这身打扮可否?”裴莹转了一圈,此刻的她束发,一袭黑衣,头戴斗笠。
“姑奶奶,行,太行了。”那飞贼不停点头,“就是这身长……不像男人。”
裴莹也想过在靴子里垫点什么,又怕影响自己动手,便只好作罢。
那人手被捆起来了,用嘴比了比腰,“兜里有腰牌,他看了就知道是我了。”
“别山客?”裴莹笑了笑,“这腰牌回头我做一个不就完了。”
“亏你还是秋水佳人呢,霆露楼的腰牌都不知道。”那人有些狂,“这腰牌可不是谁都能仿造的,这可是咱们这些江湖人身份的证明,可不简单嘞。”
“那你确定之前没人见过你?”
“姐姐,我是飞贼,不是山匪,让人知道我长什么样我找死啊。”那飞贼一脸无语,“我的遮面都快缝在我脸上了……”
“没见过,我们都是临时行动,在城西一家酒肆里留布条,请人行动……都是写杀人越货的事,事先都是不照面的,谁想参加也可以看看自己去,我也是偶尔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请我做事。”
“你?”裴莹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我虽然手上功夫不太行,但腿脚利落啊,找我的人可不少。”还有些骄傲。
“嗯?”裴莹听着不对,“如此简单,那岂不是河南尹知道了便可守株待兔。”
那人笑了笑,“一看您就是大小姐出身,且不说这秘密知道的少,敢在洛阳犯事的,哪个不是有点真本事的,寻常官家哪里敢管?”
裴莹瞪他一眼。
“还有就是……现在的官,哪管得上老百姓的死活。”那人叹了口气,“只要不惹大人物,死几个人根本没人在乎,照样歌舞升平的,现在洛阳掌权的,都是些花钱买官的酒囊饭袋,谁想给自己身上弄一身腥……”
他说的愈发义愤填膺,裴莹狠狠甩他一剑。
“你打我干嘛……”
他还有些委屈。
“习惯了。”
裴莹面无表情。
“对了,明日我要是没回来,便会有人帮你松绑,送你些东西你离开这儿,别做这些小偷小摸的事了。”裴莹转身笑道。
她戴着遮面,飞贼看不到她的笑,但却能感受到……
匣中秋水,月下佳人。
莫论秋水,确是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