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茨.莱纳背手站在窗边,西装被宽大的双肩撑得挺括,银发一丝不苟:
“一个人,特别是一位年轻人,能有这样的气质,只有两种原因。”
燕尾服男人习惯性的双手分开,撑住膝盖,抬头开口问道:
“莱纳先生,请问是哪两种呢?”
“要么,他是非常厉害的骗子,拥有能骗过一切观众的高明表演能力。
要么,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信心,自信可以应付一切状况。”
贝茨.莱纳纤薄的唇线上扬,带起一丝笑意:
“一个人要是没有足够的底气,绝对装不出这样的神态。
表情可以骗人,但肢体语言的细微处却很难做到天衣无缝。”
这样的高评价让燕尾服男人皱了皱眉,心中忽地闪过一抹微妙的不爽。
一个穿麻衫草鞋的支那人,也配?
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也值得德意志的金融话事人之一如此评价么?
那我在这里奴颜婢膝的算什么......燕尾服眼中腾起一分怒意,下一刻,却一点即收。
他注视老人背影,笑着开口,嗓音平和:
“莱纳先生,只是短短一面而已。
你却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真是不像平时的你啊。”
这话声听不出一点情绪。
燕尾服男人顿了一下,话锋一转:
“但莱纳先生,我也听过这边的一句古话。
叫做绣花枕头外边光,中看不中用。”
贝茨.莱纳回头,有些深意地瞥了年轻男人一眼,嘴角的笑意更盛几分。
他不紧不慢地摘掉羊皮手套,开口的声音沙哑:
“我当年偶然得到一个机会,成了罗斯柴尔德家族银行的交易员。
那时候我刚二十三岁,需要代表公司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考察,涉及各行各业。
给我决定一笔生意的时间非常短,或许在轮渡上的两天我就得看完这个行业的大部分资料。
然后等到轮船抵岸,我要在短短一天,甚至短短两三个小时内完成对一个人,一家公司,一个行业的判断。
再投注上百甚至上千万的金额。
如果投资失败,我需要承担所有的责任,会被扫地出门,或者起诉。”
贝茨.莱纳笑意温朗,都是历经岁月的沧桑味道:
“但我一次也没错过。”
“有些时候对一个人的判断,只需要第一眼就足够了。
眼力是政商界人士的基本功,你或许可以试着练习,对你以后会有很大好处。”
燕尾服男人眉头跳了一下,强行压住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火气。
他停了两秒,轻轻吸了口气,露出一个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那该怎么练习呢,莱纳先生?”
贝茨.莱纳眯了眯眼,没回头,嗓音稍稍冷淡下来:
“建立属于自己的一套逻辑模型,以此做出判断和预期,再根据实际情况来验证判断。
并不断迭代优化你的参考元素,修正你的决策系统。
这能有效锻炼你的直觉。”
这话出来,燕尾服男人眼中怒气一消,神色若有所思。
半晌,他双手按膝,微微向前鞠躬,诚恳道:
“受教了,莱纳先生。
或许我应该多关注一下这位年轻有为的华夏俊才。”
他抬起头,声色一正:
“但接下来,咱们是否应该谈谈正事了?”
他此次前来拜访的目的,其实是和莱纳.贝茨商定这次武术比斗的冠亚名次。
至于霍东阁,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过。
燕尾服男人出身高贵,师承镜心明智流的剑术名家,更是留洋归来,见识过西方体系的科学而残酷的训练。
津门国术界的那些小作坊式的训练手段,与之相比简直就是马车和汽车间的代差,完全不值一提。
霍东阁的输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在霍家输之后,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至于刚刚进来那位一身破烂的青年,不过调剂氛围的小角色,不足为道。
燕尾服男人直接略过,收敛心思,准备开始谈正事。
就在这时,门却突然被“笃笃”敲响,声音小心翼翼。
贝茨.莱纳背手站在窗边,温声道:
“进来吧。”
一个络腮胡的东洋男人推开了门却不敢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冲里头鞠躬,神情恭敬。
显然就是刚刚在街边追踪而来的那位。
织田扉间,东洋精英会此次来华的骨干成员之一,精通暗杀,情报,下毒。
燕尾服男人偏头瞥了他一眼,捕捉到后者眼中的一抹深切含意后。
他立刻起身,冲着莱纳.贝茨微微鞠躬:
“莱纳先生,我需要出去一下。”
“请自便。”
哒哒哒。
脚步声匆忙出了房间。
燕尾服男人跟着织田扉间一路拐弯,进了另一个隔音包间。
一脸络腮胡的织田扉间回身,鞠躬,神色恭谨地开口:
“社長にめんどくさい迷惑です!
そうです、私は霍東歌を追いかけたところ、彼が荒布を着た若い男と長い間話していたのを見つけて去り、若い男は車でチェシリンレストランまで彼を追いかけました.....
(真是打扰会长了!
情况是这样,我刚刚跟踪霍东阁,然后发现他和一个穿麻衫的年轻人交谈许久后离开,那位年轻人跟着坐车来了起士林餐厅.....)”
很少有人知道,东洋精英会的会长是个如此年轻的男人。
在门阀林立的东洋国,顶层权力通常沿着血缘传递。
一番讲述后,身穿燕尾服的织田加川渐渐皱起眉头:
“你说,刚刚那个小子和霍东阁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