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那么些时间,许吾会迷失在自己的梦里,纵使天摇地动、山河变色,都不见醒来。
在那梦中,许吾一身戎装,头顶着一顶璀璨夺目的精金战盔,身上披着坚硬无比的护甲,脚蹬着威风凛凛的战靴,腰间悬挂着一把古朴长剑,肩上则披着一件鲜艳如血的猩红披风,披风上绣金色龙纹图案,龙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
身影高大挺拔,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威严气息,面容英俊而坚毅,眼神深邃、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站立在那里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又像是一名绝世的剑客,锋芒毕露。
可为什么心中那样忐忑和激动,像是要去见到自己最为重要的人物,又像是要获取最为显耀的荣誉,但更像是第一次去见那早已心仪许久的情人。
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会这样?
早已走过了热血沸腾的懵懂少年的时光,也走过了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青年激情岁月,而且,自己都已经是个父亲了。
对了,已经中年。
中年就需要稳重,万事三思而后行,不轻言承诺,也不轻言放弃。
可我不是还三十岁当打之年,为何会有这样老迈的思想?
疑问的时候,已经孤身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不再是剑客,也不是将军,身穿葛布长衫,足穿麻鞋,落魄老学究般两手空空。
这是前世的回照,还是来生的显映?
可那都不重要,我要光。
随即四周燃起了熊熊烈火,夜空中一轮圆月也被映得血红。
梦中的场景再次变换。
游目四顾,一座宝塔突兀地出现,九层八角,古色古香,在夜空中散发出幽幽的微光。
宝塔矗立在那里,静静注视着这方天地,像是一个巨人,默默守望着这片热土,一直到岁月沧桑、天荒地老。
宝塔檐角挂着青铜铸就的铃铛,在烈火和寒风中,“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这是谁在召唤?
在记忆的最深处,那铃铛连灵魂都可以收走,叮叮当当,就是告诉,它来了。
微微沉思间,火光悄然爬上了宝塔,很快,烈烈燃烧起来,在夜空中,像一柄赤色利剑直指苍穹,如同要有些高亢的誓言,或者洪钟大吕般对天狂啸,就一定会离地而起,直刺九重天阙。
高天之上,究竟有些什么呢?
抬头望去,想要借助那火光看出点什么,却看见夜空中正有一片片雪花,飘飘荡荡,慢慢悠悠的飞落下来。
洁白的雪花落在夜空、落在大地、落在红色的火焰上,正好有那么一枚,落在抬头望天的脸上,温柔小手般轻轻滑滑,只是一触,又飘向远方。
自然,眼光便追随着它,看它在夜空中轻轻飞扬,旋转着,汇入到其他飞舞的雪花之中。
雪越下越大,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精灵在空中跑来跑去,最后累了,要在地上休憩,就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铺满大地,先是薄薄的一层,然后越来越厚。
有些调皮的舞着旋儿围在一起,慢慢的就有了形状,一会儿像是一块白玉石,一会儿又像是洁白玉树,一会儿像是一只白象,一会儿又像是孩子们堆就的雪人……
许吾的眼睛一时间应接不暇,想要去仔细分辨,看个明白时,哪里还有雪堆了呢,早变成一只雪白的小羊,正沿着火圈在悠然奔跑着。
那小羊跑啊跑啊,那么欢快,那么矫健,四蹄翻飞,腾起的雪花像是脚踏祥云般,围着许吾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