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万一被爽约了呢?这个想法从男孩脑中升腾起。万一那里空无一物呢?万一他同对方,不如对方同他般重要呢?
不会的。
可是万一呢?
不会的!
爱一定就在那里,只要到达了那个地方,就能获得,至少爸爸妈妈是这么说的。
男孩坚信他对爱的信仰是纯粹的。但在路过街角水产店时,还是找老板借了一把刚刚剖过鱼还在滴落着玫瑰花瓣的的杀鱼刀。显然,刀对爱没任何帮助。男孩不懂,握着它只是他产生些飘渺的安全感。他把它轻轻的藏在自己的最后一根肋骨里,那里离心脏很近,有时刀能听见心脏无助的呢喃,心脏能听见刀的锐利低语。
肋骨哪能见得他们如此亲密,于是上方的根根肋骨快速收缩勒紧了心脏,下方的几根肋骨剑拔弩张,作势不让杀鱼刀接近心脏分毫。
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随着一步步离女孩越近,心里刮骨似的越来越疼。“真是个蠢男孩”,玫瑰心想,这场毫无意义的内战要又要以什么来收尾呢?女孩真的想看见男孩这个样子吗?应该不会,男孩也清楚这一点,他也不知道女孩需要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别人面前不会这样。
男孩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女孩还没到。毕竟早到了五分钟嘛,没来也正常。杀鱼刀,跟肋骨的争斗戛然而止,转而回身游向了男孩腕上的手表中。另一轮煎熬围绕着时间开始了,男孩觉得手表在玩儿他,明明一秒钟的时间,为什么偏偏像是两秒,是手表在骗自己?杀鱼刀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准备把手表中的时间剔掉。杀鱼刀固然锋利,手表亦是金属机械,里面先是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当男孩看去时,竟发现时间已经卡死,彻底不动了。
男孩甩手,将杀鱼刀甩走。他索性也不管时间,他所期盼的只是女孩的到来。此刻,他如圣徒般双手合十等待起了戈多。
“女孩会穿什么呢?”
“还记得女孩什么样了吗?”
每个问题都能消除跳过男孩的好几段时间,他不知道想了第几个问题后,他看向手表,那里早已恢复了转动,刚好超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十分钟。
她…来晚了吗?
当然,来晚了有无数种可能性,比如她过于重视男孩,以至于化妆误了时间。比如她也像男孩一样不断的换衣服,以至于忘记出发…再比如…所以,都有可能吧。男孩只想继续想自己刚刚想的那些问题,继续把现在剔除。如同圣母在期待与天使领报,诺亚等待洪水的降临,众人等待着耶稣显圣,男孩现在只剩信仰。
神迹,会来吗?男孩盯着人群发呆,直至人群里出现那个白色的身影。男孩拽起玫瑰就跑向那里,很神奇,杀鱼岛已经被抛出几米远,可心脏被肋骨勒的更紧了。直到男孩站在女孩面前那刻,他发现,气管已被肋骨彻底锁死,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也没关系,玫瑰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的。
男孩把玫瑰双手捧起,摆到女孩面前。
“快说呀!”男孩心里督促着玫瑰,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你快给我说呀!”玫瑰的茎杆都被挤出了泪水,花朵也颤抖了起来,男孩用力攥着,他的血也从玫瑰的茎杆流入,让花瓣继续向上,继续生长。
“你说不说!”玫瑰再也受不了男孩的暴虐,忽地将尖刺全部释放,如刺猬尖刺一般扎向女孩,白色的女孩嘭地爆破成一堆图像与文字,被来往的嘈杂人群沾染带走。男孩再抬头时,空气中只残留着一些女孩微薄的存在。
男孩怀疑玫瑰动了手脚,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杀死了她。男孩儿将玫瑰甩至垃圾桶,就像玫瑰本该无主,这就是玫瑰的归宿。
玫瑰躺在垃圾桶里看着男孩离开。她在想,有一天男孩会感谢她吗?会记得她吗?不对,自己怎么也会突然像那个男孩一样呢。哪有什么女孩?那不过是男孩无处安放的迷恋罢了,那不过是他孤独的自我断层与无助的心理映射罢了,那不过是人潮来往,留下的影子的集合体,一些众所周知的欲望的凝结,那有什么可美丽的呢?戳不破它,男孩就是男孩。像这样戳破它,男孩就会成为男人。是吧?
“可这与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了呢?”玫瑰想着,一言不发。
“傻孩子,玫瑰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完)
2024年5月11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