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战争前夕的潮汐

chapter 27：The tides on the eve of the war

“是你此刻对王位的贪念毁了我的人生，艾丹。”

“你的人生早在小时候那场预言开始就毁了，我的血亲，我曾一度站在你的身后。”

“去你妈的血亲。”

两军人马在眉间山下越靠越近，艾丹眼里的斯蒂芬也慢慢走出模糊，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在眼里越发清晰。他留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金色长发，几乎无差。和自己同样在庞大队伍的正中央骑着一匹黑马，他甚至愣了几秒，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复活了。

安娜和艾丹的神情几乎一致，错愕震惊中藏着一丝她自己也没有感受到的窃喜。即使他确实不爱斯蒂芬了，但谁又愿意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死于自杀呢。

而乔与罗兰的情绪则是和他们不同的复杂，他们先是更加明目张胆的为再次见到斯蒂芬而感到高兴。因为斯蒂芬的死讯，并没有传到当时正在打仗的灰雾镇。所以在乔和罗兰的视角里，斯蒂芬并没有自杀，他只是离开了克尔洛，也许骑着马去到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但他如今穿上了波瑞斯的盔甲，为波瑞斯城主泰尼特效力，所有人都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叛国的死罪，这次艾丹王子不会再有理由放过他了。”

而就在这时，罗兰与乔听到了身后的某一位士兵，将这意味说了出来，当然，也许远远不止这些。

在斯蒂芬的旁边，一匹白马上面，正坐着一位带着帽子的公主，奥尔瑟雅。她微微抬头，眼神微微下俯。

奥尔瑟雅与老朋友们再次见面，正对着安娜的前方。她几乎收起了任何友善，当初如此温婉明亮的少女，如今也展现了这一面。

“哥哥。”

在山下的无瞳湖旁碰头之后，作为妹妹的乔率先给哥哥打了招呼，率先打破了平静。但几乎等同于往河里丢了一块石头，甚至没能泛起什么涟漪。斯蒂芬只是对着乔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

随后两方军队停在了山下，各位少年分别从山的两侧上山。这是罗兰与乔和安娜第一次走进眉尖教堂，这里没有一个人。自从神父在这里被杀后，人们都说这是一间被诅咒的教堂。

而斯蒂芬和艾丹则并不是第一次到来，所有人都知道在他们的十八岁生日是在这里过的。而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他们的人生并不是从那次，宫廷审判开始转变的，而是从这里的死亡。

知道这里最早的故事的，只有奥尔瑟雅。走上山后站在这座古老的教堂面前，她貌似能感受到时光的交错，她貌似看到在这座教堂里，几百年前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一群穿着盔甲的恶魔穿过她的身体，先他们一步推开了教堂的大门。此时的教堂里，正在举行着一场婚礼。神父的祝词，新娘新郎幸福的笑容，提琴家的演奏，来宾们的掌声。戛然而止。

恶魔拔出腰间的长剑，面目狰狞。从后排开始往前砍去。神父的指责，新娘新郎的愤怒，提琴家任性的继续演奏着，来宾的尖叫与求饶。无一不让这场婚礼，显得无比荒谬。

当奥尔瑟雅转头往山下看去，无瞳湖蓝色的水底里涌现出红色的血液，很快就占据了整片湖面，蓝色无瞳湖变成了一片血湖。她透过红色的海面甚至可以看到湖底，被上帝错乱摆放的尸体。向一座湖底尸山，尸山最中间的山顶，正在刚刚在教堂里站在神父两侧的新郎新娘，他们正被同一把长剑刺穿了身体。在他们的不远处，还有一位中年男人，他的神情是所有人当中最痛苦的，他是女孩的父亲。

“主战场就在山下，这场战争没有平···”

“我他妈一点也不在乎他妈的平民，艾丹。我是冲你来的！”

斯蒂芬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当他看到艾丹高高在上的坐在自己的对面，他的感官瞬间回到了那场审判。艾丹站在证人席上轻声说的那句好的，一直在斯蒂芬的心理产生回响和余震。

他的愤怒将奥尔瑟雅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他猛拍桌子，站起身来，打断了艾丹，指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爆了粗口。但众人此刻，却在他带泪的眼睛里看到更多的是委屈，而不是仇恨。

斯蒂芬的眼泪始终留在眼眶里，没有掉下来。安娜想要抓住这最后一次劝和的机会，却实在开不了口，她找不到任何台词可以应付眼前的斯蒂芬。

艾丹面对斯蒂芬的怒吼，表现的异常冷静。其实今天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在他的脑海里上演过无数遍了，所以形容他冷静，不如用麻木这个词。但面对自己亲哥哥带着泪指着鼻子的责怪，他还是躲闪了眼神。

我是冲你来的，为了抢我的王位，你所有做的努力。到最后，都是拿起你腰间的黑河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发誓！”

“所以，你现在的姓氏是什么。克尔洛？波瑞斯？”

“所以你现在的罪名是什么？谋杀神父？还是他妈的谋权篡位在证人席上撒了一个谎，把我的人生推向深渊！”

“我告诉你，我才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

“不是，你不合法。你杀了妇女，你杀了小孩。”

艾丹如今冷静的语气和当时在证人席上的一样低沉，他面对斯蒂芬的愤怒表现的无动于衷。

“那你呢？神父不是你杀的吗?你甚至不敢告诉他们神父是你杀的对吗？”

这是这场战前谈判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得到回应的一句话。艾丹没有回答斯蒂芬这句话，和斯蒂芬对视了最后几秒之后，站起了身离开了座位，走出了教堂，谈判就此结束了。

神父的死到底时谁造成的已经不重要了，斯蒂芬也深知这一点，但他还是将沉寂太久的情绪宣泄了出来。

整个过程其他人几乎没有说一句话，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场战争还有太多不同的意味。是波瑞斯的独立战争，是艾丹与斯蒂芬的王位之争，是他们的黑山黑河之争。

而对斯蒂芬来说，这是一场掀翻他原本命运的战争。

回城时，罗兰与乔走在队伍的最后方。看着自己亲生的两个哥哥吵成这样，乔不免伤感。途中望着白茫茫的天空百感交集，她知道斯蒂芬和所有人的关系已经彻底破碎，从他穿上波瑞斯的盔甲替波瑞斯出战的时候。但至少他身边还有奥尔瑟雅，如今乔只希望奥尔瑟雅能够一直陪着他的哥哥斯蒂芬，他当然不希望斯蒂芬孤军奋战。

他们两兄弟真的只能活一个吗，命运真的会握着他们的左右手，将佩剑扎进对方的身体吗，安娜在艾丹的身边越想越悲观。

斯蒂芬的发言让她印证了她当年的猜想，因为艾丹面对斯蒂芬的逼问选择了起身离开。

神父就是艾丹杀的，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