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满眼迸发的恨意,猩红的眼,恨不得立刻撕碎了他,唐凤初盯着她,逼上前两步,“音儿!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魏华音恨的全身发抖,喘着气死死瞪着他,“你恨他!你要让他生不如死!你要他自己去死!!”
白玉染绝对不会忍受他那种凌辱,坚决的选择自戕!
可他现在的状态,武功定是被封被废了,下场只会是受尽凌辱,生不如死!
唐凤初从她发红的眼睛里看到憎恨和恐惧,还有绝望,这是他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节,可到了这一步,这些对他的情绪,他一点也不希望从她眼睛里流出。
“我不想逼你,只要你听话,我可以不动他。”
看他伸手过来,魏华音声音尖锐,“别碰我!!”连退两步。
唐凤初脸色难看至极,“觉的我卑鄙?肮脏?我给过你机会,音儿!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魏华音转过身,趴在玻璃墙上看着里面,白玉染正红着眼冲她摇头。
白玉染摇头,让她走,不愿意她看见他现在惨烈的样子!更不能让她看见那个贱渣对他施暴的情景!他了解唐凤初,他也了解他,知道怎么做才会彻底毁了他!绝他心志,断她的活路!
“音宝儿!不要哭!回去,回家去!”纵她听不见,也看得见。他不要她再与唐凤初去斗,这个人已经从根儿上毒烂了!更不会放过他,哪怕一丝一毫,否则即便武功被废,他也有机会逃出去。
他身上的铁钩子,稍微一动,就有化脓的血水流出来。
魏华音死死抠着墙,忍不住眼泪涌落。
唐凤初所见的她,冷静又理智,上一世里,她只有为萧永都的死哭成这样。她从没为他流过眼泪,“这是最后一次,再让我看着你为他流泪,我就放一个人。”
他说的放一个人,就是隔壁的几个好色之徒的男人。
魏华音置若罔闻,死死睁大着眼,看着满身伤血,触目惊心的白玉染,任由不轻易的眼泪落下。
“小乖!不要哭!乖,别哭!他让你嫁,你就嫁!他造反,你就当皇后!乖乖活着,他才不敢对我下死手!”白玉染含泪劝她。发现救他无望,她只怕为保他,把孩子交代沈风息,自己赴死了!他只想她活着!只要她好好活着!他的心火就不会灭,不会死!
魏华音哭着摇头。
唐凤初摆手。
隔壁间的门被打开,几个淫邪的男人立马就朝白玉染过去。
魏华音睁大眼,厉声嘶喊,“不要!!!”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唐凤初就是要她这句话,上来抓住她的手,扶住她的腰,“你可要记好你说的话,答应的事!音儿!”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魏华音沙哑应他。
唐凤初抬眼看着玻璃墙内,一脸屈辱赴死的白玉染,勾起嘴角冷笑,一个眼神,放进去的几个男人被赶回隔壁。
直接拉起魏华音离开,不准她再和白玉染多接触一下。
魏华音木然的被他拉着从湖下地牢出来,脸上的泪被冷风吹过,刺刺的疼,提线木偶般无知无觉的被他带回暖厅。
看她仿若心死成灰的样子,唐凤初大掌捏住她的下巴,“音儿!你要知道,你若不在了,沈风息能带着你四个孩子东躲西藏多久?”
“我不会嫁给你!”魏华音抬起眼眸。
唐凤初鹰眸闪过戾色,“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他?”
魏华音神色平静,“魏华音不会嫁给你!你不管是监国摄政还是造反当皇帝,都不愿意自己背个抢夺他人之妻的千古骂名吧?还是你只准备囚禁我,让我永远不见天日?”
“当然不是!你本该就是我的妻!我会光明正大的娶你!我还要昭告全天下,你是我的妻子!”唐凤初沉声道,眼中闪着狂意。
“我知道你有人,给我换个身体。”魏华音看向他。
唐凤初眯起眼,这本是他的计划,是有人给他泄露了?
魏华音定定的看着他,眸色一变不变,“你难道那么想用一个别人用过的,根底差的身体?你这么有人妻的癖好?”
唐凤初脸色已黑,大手摩挲着她的脸,冷冷嗤笑出声。
魏华音又问,“还是你要娶的人是魏音姑?而你只想利用夺位,根本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更不打算让我有你的子嗣?传你的皇位?”
“音儿!太聪明了,会遭到反噬的。”唐凤初贴近她耳边。
魏华音嘲讽的看着他,不说话。
好好摩挲着欣赏留恋了一会她这个熟悉的脸庞,唐凤初缓缓开口,“你以后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后,我自然会安排好一切!但是,魏音姑的这个身体,我肖想了两世”
“焚烧之后,骨灰你带着,或者你吃下去,都随你!”魏华音冷静的建议。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唐凤初大笑出声,眼中闪着疯狂执拗的暗火,轻嗅过来,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魏华音没有躲开,“我要三天,回去安排后事。”
唐凤初顿时脸色一变,“音儿!你是不是当我真傻?给你三天,让你想对策来对付我?来救白玉染?”
“一天。”魏华音缩短时间。
只有一天时间,任凭她手里的人,还是外面的兵,都没有那个能耐救出白玉染,和她一块全身而退。唐凤初看天色已经不早,答应她,“明日一早,我去怀雀巷接你!”
只允许她回怀雀巷的白府,不许她出城。
“好。”魏华音点头,起身离开。
姚澈谷雨几个在外等了半天,已经心急如焚,终于见她出来,立马迎上去,“夫人!?”
看她神若死灰,脸色白的毫无血色,顿时大急。
“唐凤初!你做了什么?”姚澈怒问。夫人身体根底本就差,年前的伤都还没有养回来,根本经不起一点折腾!
“他没有。回家!”魏华音冲他摇摇头。
谷雨立马搀扶住她,手捏在她脉搏上,不是下毒中药,微微松下心,“我们回去!”
姚澈隐含恨意的警惕着,护着魏华音回去。
唐凤初也伸了下手,逆雨派了两人跟上她们。
谷雨回头看了看,上了马车,忙询问,“主子?”
“白玉染在地牢,用我换他出来。”魏华音解释。
谷雨大急,“主子!这个办法根本不行!那个禽兽,他会他根本”
“他对我有执念,我对他有大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魏华音扭头看着马车上隐藏的小暗格,随意的伸手拉开。
马车是白玉染设计的,不仅宽大,防震,还有许多放小吃和喝的这种暗格,此时里面就放着干果,果脯,和点心。
她伸手拿起一块果脯,缓缓放进嘴里,疼到几乎麻木的心,垂死般跳了跳。
“主子是不是饿了?”春分问她。
魏华音摇头,只是双目无神的咀嚼着,脑子闪着两个人到一家六口的画面,面面如刀,缓缓凌迟。
看她这样,谷雨和春分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可她们是死士拼杀训练出来的,不去拼死杀一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送给唐凤初那个禽兽,换大人出来,叫她们怎能忍得住?
“你们不是对手,去了只能送死。我不希望你们做无用的牺牲。”魏华音沉静的说着话。
春分先红了眼眶,死士是仆从都不如的,活着的使命就是拼杀,随时为主子献上生命。她们没有父母亲人,没有朋友,无法生育,永远活在黑暗里。她和谷雨是幸运的,命好的,拥有一个把她们当人,看重她们性命的主子!
回到白府,魏华音举目望去,府里伺候的仆从侍卫的都一脸担忧。她叫来钟叔和祝妈妈,让他们遣散所有仆从,“把卖身契都还给他们,再发半年月例。让他们快走吧!”
“夫人!?”两人老泪纵横。
“我知道你们的心,不要拖拉。”魏华音打断他们。
两人这下知道事态严重,定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擦着眼泪去办事。
“夫人!奴婢不走!”春喜哭着坚决道。
魏华音看她一会,点头,“好!你先把卖身契拿着,等等这边事了,就和姚澈成亲吧!是我做的不好,没有早早为你们办了婚事,让你们拖到现在。”
春喜跪下来抱住她,泪如雨下,“夫人!夫人!奴婢哪里都不去!你去哪,奴婢就跟着你去哪!”
“春喜!我会为难的。”魏华音摸着她的头。
“不!奴婢不让你为难!奴婢只是伺候夫人!奴婢是个熟脸,有奴婢伺候,夫人不会为难的!”春喜哭着摇头,不让她一个人去入龙潭虎穴。
谷雨拉她起来,“夫人只有这不到一天的时间,你先自己想。”
春喜身体僵硬,看看快落山的日头,又看着魏华音,握紧拳头。
魏华音拍拍她,进了书房,又安排别的事。
等着消息时,她已经估算了最坏的结果,做了部署安排,如今只需重新安排下去就可以。
祝妈妈来敲门,“夫人!院外的仆从都不愿意走,在外哭着求夫人。”
魏华音停了停笔,“不见了!把他们都赶出去吧!”
祝妈妈知道赶他们是在救他们,擦擦眼泪,“是!”
出去含着泪说了一番严厉的话,把人都赶走。
众人拿着卖身契和银子,哭着磕了头,收了包袱离开。
天色黑下来时,整个白府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祝妈妈和钟叔,钟婶,春喜她们。
“钟叔!晚饭后,你就带着钟婶,捎上祝妈妈”魏华音话没说完,被打断。
“夫人!我们几个老东西,也没几年好活了!我们原本就是要让你给我们养老的!我们生是你和大人的人!死是你们鬼!我们都不走!”钟叔握着拳怒道。
“对!我们反正一把老骨头了,我们不走!”钟婶也哭着道。
祝妈妈还有孙子,小斑马才十三,还未长成人,“我也一把老骨头了,小斑马承蒙大人和夫人仁慈,教导的极为出色!他现在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夫人就不要赶我了!”
“不是赶你们走,我知道你们不愿意走。你们去庄子上,先去找绵绵她们!”魏华音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个笑。
三人迟疑犹豫,怕魏华音哄骗他们,就为赶他们也离开。
谷雨说话,“钟管家,钟婶,祝妈妈,绵绵小姐她们在田庄上,身边也没什么人。”
这么一说,三人这才点头。
魏华音深吸口气,“我想吃剁椒鱼头,想吃红烧甲鱼,大馅儿馄饨,蜜汁上方,腌笃鲜。砂锅米饭。”
祝妈妈哭红了眼,“好!老奴去给夫人做!就做咱们以前在村里的老味道!”
“嗯。”魏华音点头笑应。
钟婶擦着眼泪跟去帮忙。
魏华音整理书房,哪些东西该送到哪去,哪些该收起来的。
饭菜做好,已经很晚了。
魏华音从书房出来,摆了饭,让她们都坐下一块吃。
虽然心里都不愿意相信,却也知道,以后怕是再没机会这么主仆坐一块吃饭了。想她们当初在宁安县时,麻烦事是不断,可她们主仆过的多幸福快乐啊!
魏华音低着头,吃了两碗饭。
春喜放下碗哭着跑出去。
姚澈迎面过来,一把抓住她,“春喜!”
抬头看是他,春喜眼泪更忍不住,“姚澈!你娶别人吧!是我对不起你,不该答应你求亲!耽误了你这几年!”
“你说的什么胡话!”姚澈是真心想娶她,心悦她的。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一个人去入贼窝里!我定是要陪着夫人一块!她在哪,我就去哪!”春喜神情坚定道。
姚澈沉默了一瞬,“夫人一直有安排,未必会到最坏的那一步!而且,大人很快就回来了!事情肯定会扭转回来的!”
春喜知道,唐凤初绝不会罢休,白玉染也不知道被折磨的成什么样了,否则夫人不会只去一趟,就答应从此跟着唐凤初了!
姚澈握住她的手,劝了她一番,让她先稳住,“你听夫人的,随祝妈妈先去伺候绵绵小姐她们!夫人这边有我,有谷雨她们几个!”
春喜顿时忍不住更加自恨,“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我什么都帮不了,还会拖后腿!”
把她拉进怀里,姚澈轻轻安抚她,“你不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位,都有每个人的价值!夫人平日里教你那些,就是让你放开心境的去活!在我心里,你也是最重要的!”
春喜狠狠哭了一场。
魏华音用了晚饭,起身从前院开始看,到后院,到花园,这栋宅院是白玉染每一处都精心规划打理出来的,她们的家!花园里都是他的花草花木,还有她的小菜园子,小试验田。
“下雪了!主子!外面冷,回屋吧!”谷雨追上来。
魏华音抬头,灯笼照耀的光里,片片白色落下,真的是雪。
已经二月里了,竟然来了一场雪。
春喜拿着个狐裘披风跑过来,“夫人!下雪了!别受了凉!”
魏华音应声,任由她给她穿好披风,戴上帽子,继续在园子里逛着,赏着雪落的夜景。
几个人在后面跟着她,望着她,都没有出声。
雪越下越大,很快地上铺满了一层。
而白府的变故,已经在外传开,惊疑着无数,纷纷派人来打探情况。怎么会好端端的,把家中的奴仆全部遣散了!?
魏华音一律都未回话,“钟叔和祝妈妈她们走了吗?”
春喜回她,“在收拾厨房了。”
“给我烧些热水到浴室,你们就先去庄子上找绵绵吧!”魏华音吩咐她。
春喜憋住,“是!奴婢听夫人的!”
退开两步,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忍着泪起来,“夫人!您要保重!否则奴婢拼了命不要,一定会为你报仇!”
“说傻话!命只有一次,任何时候都要重视。去吧!”魏华音让她把银票也一块带走。
春喜点点头,“奴婢没说傻话!”转身就走。
看着她走远,魏华音到秋千上坐下,坐完小的,坐大的。
“主子!热水准备好了!”春分过来。
“嗯。”魏华音应声。
“春喜和祝妈妈随钟管家钟婶他们已经离开了!没让她们过来,在院外给夫人磕的头。”春分低声解释。
魏华音点头没说话,伸手接了满手的雪,抓在手里,起身回屋。
此刻,府里除了护卫和暗卫,就只剩下姚澈和她们,偌大的府邸静悄悄的,只有雪花下的热闹。
谷雨拿了衣裳,要进去服侍她沐浴。
“我想泡回澡,水给我看热一点,你们就不用进去服侍了。”魏华音拒绝。
她和白玉染都不习惯沐浴时被人伺候,白玉染向来都是一个人进去,有时候闹事会拉她一块。
而她也只有不方便,偶尔的时候,才会让人跟进去服侍。
谷雨和春分虽然心下有所怀疑,看她神色随意,也就没有强要进去。
魏华音换下外面的袄子,拉开衣帽间,看了一圈那些衣裳,太多太多饱含着两人幸福的回忆。她深吸口气,拿出一套雪白的夏裳,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换上。
光着脚进了浴室。
“主子!水还好吗?”春分在外问。
魏华音鞠一把水,“水正好,别放太多凉的。”
“是!”春分松了口气。
魏华音晃了晃水,轻笑,抬脚跨进去,让自己整个身体泡热,看着血红色在水中涌上来,缓缓闭上眼。
雪花簌簌落下,地上屋顶已经白茫茫的一片。
轻轻踩在屋顶上,再也不是雁过无痕。
影卫来无影去无踪,看白府戒备不再那么严密,府中不光遣散奴仆那些异常,魏华音也异常的很。先往回送消息,再盯着。
只一夜,唐凤初等得,那么多年他都等得,现在,一切具备,他很快就要达成所愿了。
看了眼外面下个不停的雪,起身再次来到湖下地牢。
白玉染闭着眼,骤冷的空气,化脓的伤口,让他发起烧,嘴唇一层层干裂了,缓缓的呼着气,一遍一遍的重试被废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