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白光闪过。
拍立得吐出相片。
他想看,林知易却藏在身后,眼睛慢慢弯着:“这是我的礼物,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看。”
那时候,韩叙以为那句话是复合的前兆。
但后来,林知易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张照片上的影像,韩叙至今未见过。
韩叙思及往事,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
他没了喝酒的心思,将杯子搁在桌上,说了句“心情不好”就先走了。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魏俊看着韩叙阴沉的背影,摸了摸后脑勺:“不会把他底裤都骗光了吧?”
“有可能啊,这家伙最近疯狂接戏,说不定就是因为没钱了,要养那小经纪人。”
“啧啧,恋爱脑是薛渡传染的么……”
韩叙离开后回了家,但没进家门。
他坐在院子的花坛边沿,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咬上。
火光舔舐烟头,在黑夜里亮起寥寥猩红。
他抬头往上看,二楼卧室的窗帘拉得很近,不透一丝光亮,但韩叙清楚,室内的台灯一定是亮着的。
上次他和林知易说过晚上太黑看不清,对方就每晚都点了灯。
深夜寒风里,烟雾弥漫,连带着韩叙的思绪也有几分模糊。
有时候,他真的不懂林知易。
七年前的事情就算了,现在又为什么想走?
韩叙倒不认为林知易是为了钱要离开自己。
因为如果林知易想要钱,留在自己身边不是来钱最快的方式吗?他甚至所有银行的卡都随便放在家里,银行密码就是林知易的生日。
难道是因为最近不怎么上班,很无聊?
他支着下巴想了想,按灭了烟。
在楼下站了片刻,韩叙散了烟味,脱掉外套进屋。
上楼时,林知易在看一本全英文小说,听到动静侧脸看了眼,又转了回去。
韩叙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在灯光下的侧脸。
暖光朦胧了青年的线条,韩叙一时间有点恍惚,仿佛又回到七年前的冬日。
如此清晰且真实,又像是梦,好像分不清了。
他勾着林知易的颈吻了下去,以触摸确定真实的存在。
时间重叠又翻转。
混乱之间,林知易听见对方沙哑的声音:“别做经纪人了……我给你更好的。”
没等反应过来,一连串的微痛落在锁骨上。
他忍不住想,不再做经纪人的意思,是不是代表韩叙厌倦了,像这些年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一样。
没有更多的思考空间,林知易感觉自己又被翻转过去,但没有继续,只是被抱着。
他的手落在韩叙的手背上,垂眼问:“更好的是什么?”
“你猜。”
韩叙只说了这么一句。
林知易从小就不擅长猜谜,他总是很笨,小时候玩游戏也不懂规则,要妈妈一遍遍说才能明白。
但妈妈早就车祸死了,在七年前那个冬天。
他那时候匆匆忙忙赶回国,只能看到在雨里立着的墓碑。
父亲跑了,欠的债归在母亲名下,那些债主不分日夜地打来电话。
他焦头烂额,甚至不敢接韩叙的电话,害怕有人会破门而入向心上人揭露自己棘手狼狈的现况。
直到有一天,韩叙父亲联系了他。
从未听韩叙提起过的男人似乎连见一面都觉得浪费时间,只派了秘书。
西装革履的秘书走进出租屋,笑吟吟看着他,向他提出分手的要求。
他在桌上放了一张银行卡,在林知易说不需要后不屑地笑了。
“林先生,不管你收不收下,我都会告诉少爷你已经拿到了钱,所以还是收下吧。”他环视着破败的出租屋,“至少能洗个热水澡,我刚才来的时候听见其他租客向房东抱怨呢。”
他抽出两张机票搁在桌上:“希望你能谈好分手的事情,考虑到你需要办休学手续,我们也能多宽限几天,但要在圣诞节前——毕竟,少爷还要回家聚餐,韩总找了适龄的小姐,她们家世很好,和少爷正匹配。”
“你最好不要教唆少爷或是挑拨感情,据我所知,你父亲还下落不明呢。”
他低低笑了一声:“你们只是小孩闹着玩,早点分开才是对的。”
“毕竟,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该醒醒了。”
有人模糊的声音传来,脸颊被轻轻捏了一下。
林知易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韩叙觉得有趣,又捏了一下。
“小猪。”他低低地笑,“我去剧组了。”
他起身出门,衬衫衣角却被一股力道轻轻扯住。
韩叙回头,视线对上,林知易又迅速收回手,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像是也诧异自己的行为。
林知易张了张口,刚要解释什么,韩叙已经弯腰压了过来,恶狠狠堵住他的唇。
呼吸交缠,林知易喘不过气,伸手推他:“还要……拍戏……”
“司机还有十五分钟到。”韩叙说着,咬住对方睡裤边沿往下扯,声音因此含糊不清,“够你用了。”
林知易:“……”
说谁快呢。
……
那之后,关系好像又莫名缓和。
过年期间,两人一直腻在家里,韩叙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温柔,甚至一度让林知易怀疑今夕何夕。
初春的早晨,林知易从梦里醒来,打算起床去看一会书。
手机响了一下,收到几条信息。池星瑶问他过段时间前要不要一起出去看演唱会。
刚要给出肯定回复,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有陌生电话打进来。
被追债那段时间,林知易经常接到陌生电话,心下意识一颤,挂断了电话。
然而对方并没有善罢甘休,疯狂又打了三四个来。
林知易隐隐感觉不对劲,按下接听键。
对方一开口,他脑中立刻绷紧一根弦,立刻挂了电话。
但联系到了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过了一会,一个新的手机号打来电话,林知易吐出一口气接起,就听那边怒不可遏地吼起来:“你现在出息了,老子电话都敢挂?”
林知易闭了闭眼。
郑立群,七年前欠下巨额债款,又把儿子卖掉的人,怎么有资格出现?
林知易冷冷问:“你有什么事?”
“老子缺钱了,打一百万来。”
一百万?当他是提款机吗?
林知易冷笑:“我没钱。”
“你别装!”郑立群尖声怒骂,“你他妈都傍上韩叙了,会缺钱?!”
“袁敏告诉你的吗?”林知易猜的很快,“我没有钱给你,你再打电话我要报警了。”
“报警?”郑立群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条子来了先抓你吧!”
他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鬼般阴冷——
“要不是因为你和男的鬼混,你妈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