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叫淫邪催欲鬼,白骨作柴煮肝髓。
莫叫贪嗔奴饿魂,金银烫喉沸玉滚。
莫叫清闲作逍遥,业福难消浑噩报。
莫叫赌娱为受享,气乱无定耗竭亡。
梁桂走着走着,唱着唱着,一不留神儿踩在了一颗小石子上,竟摔了一跤。这一坐在地上,却迟迟未再站起来。
梁桂抬手摸着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很是清醒,从不离手的烟袋锅折了。
这时,迎面黑夜之中飘来一人影,无声无息,不慌不忙。
梁老汉眯眼望瞧,见来者憨面忠厚,右脸有一道长疤,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言道:“是罗阿达吗?”
面前人影止步,冲着梁桂点了点头。
梁桂继续问道:“真的是罗阿达啊,你不是早就死了吗?还出来干甚?”
来者自是已故罗阿达的一缕魂魄,突然显身必有起因。
罗阿达回道:“死后的第三年,我从战场被送回到了草州城隍庙点卯,现在是草州夜游神邱仁婆大人辖属内的一名游探子。不久前,冥府送达了一张招魂名单,你与万故倾都在其列。”
梁桂听后点了点头,问道:“噢,我知道了,还有几天呢?”
罗阿达回道:“七天。”
梁桂听后应了一声,想要接着问些什么,转神儿间罗阿达已经离去。梁桂压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握着折断的两截老烟锅迈着沉步子,一步一步往家里赶。
梁桂一个人住在一处干净的农家小院,务农之外还养有两只羊一只猪,另有十三只家鸽。梁桂回到家后,坐在炕沿边想了许久,如今寿限将至,往日的淡然摸不着影了,泛起焦虑。
这一生为人的最后七天,该如何过?
寿限将至之人,常有自我感应,多作后事嘱咐交代。可这梁老头无子无女,也无老伴儿,这后事又要嘱咐哪许呢?
梁桂重新雕了一根烟杆,将烟锅头和烟嘴重新连接了起来,对着新烟杆反反复复打磨了一晚上。
邻家侄子康令怀走进了梁家小院,端着一碗焦糊的炸蚂蚱放在屋内方桌上。
康令怀言道:“梁伯,怎么没见你去地里啊?”
梁桂磕了磕烟袋锅,又指了指桌上的炸蚂蚱,言道:“昨晚去了万员外家,喝了两口。”
康令怀继续言道:“哦。这是用大布抄来的蚂蚱,州老爷说这杂东西把咱们的粮食吃了,我们就吃它顶肚子。”
梁桂言道:“当兵那几年,没少吃这东西,看到这玩意儿犯恶心。”
梁桂靠了过来,捏了个炸蚂蚱放进了嘴里,没啥嚼味儿。
康令怀也自个儿吃了两个继续回道:“昨天发现了一处枯草丛,下的都是籽儿。大伙儿挖了一晚上的防火带,今早已经点了大火以绝后患。”
梁桂摸了摸嘴唇言道:“这不是长久的事儿,再找找其他糊口的营生,得变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