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X2069.7.31，3:00pm。

铁马安保公司东北方据点。

收拾完残局，已经是下午了。尽管七月份的瓦坎利亚气候已然凉爽，但整个队伍还是沉闷得令人窒息。因为情报失误导致的非必要战斗减员，是每个雇佣兵都极度害怕发生在自己头上的事儿。不过，逃出生天的他们也暗自庆幸，自己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任务暂停，安全撤回据点的第二小队进入了暂时的休整。此时，营地的实训营帐里，阿达正在完成他的女武神驾驶理论最后一节课。

“不要心不在焉，再复述一下之前几节课的要点。”艾比奥拉老师提醒着这个唯一的学生，试图让他从上午的战斗中走出来。

“啊，是的老师。”阿达快速翻看笔记，“1.启动与关闭：检查所有系统连接正常，载入能源糖块，设置初始启动参数。”

阿达的恍惚并不单纯来源于同伴的身死，作为雇佣兵，送别战友在当兵这两年时间里，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对上午战斗各类情况的疑惑，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才导致走了神。

“啧，不是那些说明书的东西，”艾比提醒道，“是我教你的那些。”

“操控不是关键，要想办法交流和感受？”

“嗯，没错。最早的女武神——或者说战争陶俑，他们依赖令旗指挥。”艾比解释道，“那个时代没有像现代这样丰富的指令输入手段，仅靠陶俑的感知眼进行信息传递。即便如此，他们还是通过旗语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后来，随着硬件人偶的进步，声音、画面、雷达，甚至生物电和脑神经信号都成为指令方式。很多人忘记了，这些指令其实也是一种交流方式，但交流方式不仅限于命令。”艾比越说越兴奋，“我或许是唯一一个真正的女武神交流大师，未来肯定会有一门这样的学科的。”

“来吧，今天也算是第一堂实训课，我就大发慈悲让你和 MOMO交流一下。你得想办法自己感受。”艾比拉开营帐门，招呼阿达一起走出去。

整备库内，MOMO的负伤胳膊已被拆解下来，战术武器也全部拆卸。此时她像一个普通的飞机场女孩（没有性征模块）站在整备架上接受硬件检查。整备库深处，其他后勤人员正在忙碌的为BOSS的女武神更换挂载和软件检查。

阿达一边默念着维护保养手册的内容，一边盯着 MOMO的身体，走进了整备库。

“嗨，亲爱的。”迎面打招呼的是机械师让-巴蒂斯特·杜瓦尔，一个带着眼镜的白人男孩。“MOMO状态问题不大。你说要过来，我给你冲了你爱喝的奶茶，就在那边工作台上。”（百年老店香飘飘。）

他追随他在巴黎综合理工的同学、同样是努恩工程专业的艾比奥拉，成为了雇佣兵，为了爱情踏上了非洲。他是二队的首席机械师。

“没问题亲爱的，还好有命活着回来见你了。”艾比走上前去面礼，拿过奶茶，启动了从载装车里搬出来的VAB霍特配套连接终端。“嘿！阿达你不要一直盯着女孩儿的身体看。像个老变态。”

“啊？抱歉。”阿达立马回避目光，意识到这种不礼貌。尽管 MOMO的身体没有任何性征，但是宛如雕塑般典雅小巧的面容和流线型的身体曲线（减少风阻），还是让阿达忍不住比较起来。毕竟上午的战场上见到了平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基本所有女武神的面部制作都是绝佳审美的艺术品，包含着设计者对她们的喜爱。（没人喜欢把人造物做成一坨翔，除了本世纪初期曾在西半球掀起过的审丑风暴。美其名曰有设计感）

MOMO的造型是一个纤细小巧的法兰西少女，高变焦段的立体视觉淡黄色双目，虽然空洞无神，但依旧美丽。毫无瑕疵的瓷白色仿生皮肤上泛着一层阳光散射出的斑斓色彩（是双向抗干扰涂层产生的薄膜干涉），刀裁般整齐的粉紫色沙宣短发和脖子后的批号条形码，又提醒着观赏者，这并不是一个真人。

“好了，解除生物登录验证，允许访客授权。”艾比伸出手，递给阿达一张三公分直径的银色电极贴片。“贴在后脑勺第二个能摸到的脊椎的位置，刚开始会有点电击的刺痛，不过没事儿。拿好哦，一次性的，标价五百美元。”

阿达接过电极片，背后是小小的金属探针和通信模块，将它贴在了大椎穴处。这是这些年的新技术，早已淘汰了手柄或体感手套这类控制方式，实现了输入输出一体化。

“好了，连接。软硬件自检完毕，启动。”艾比说着。

随着 MOMO的双眼开始自动对焦有了像人一样的神采，阿达感觉自己多了一双眼睛，那是一种共享视觉的奇妙感受。他可以同时看到对面的 MOMO和 MOMO眼中的自己。他感受到 MOMO似乎在和自己说话，但又完全听不到任何东西。毕竟，MOMO作为军用女武神，没有配备语言模块，不可能发音。

“记得最基础的步骤吗？”

“嗯，同步。”阿达试图抬起自己和 MOMO同样完好的那只手臂。很困难，非常困难，不是吃力，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单纯的不协调。用了将近十秒钟才完成这个同步抬手动作，并努力将自己和 MOMO的头都转向艾比。

“去努力感受‘同步’这个词。你是有天赋的，以前他们用手柄，这也很难实现。”艾比认真地说，“你要记得，当你逐渐掌握这些，你就不再只是一个战士，你同时成为了机械师、工程师，以及——指挥官。”

“不错啊，第一次操作就成功了。”杜瓦尔羡慕地笑着说。他是那个没有天赋的人，这种操作他只能举起自己的手。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为女武神驾驶员。

“用身体记住你将要控制的每一个女武神的参数，包括力量、反应、视野、性格和情绪。”艾比说着，眼中带着些许赞许，“这样你才能明白她们使用战术武器时的意义。要承受怎样的后坐力，身体要用多少力量来返回作战姿态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