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言见她没有接话,以为她不同意,慌忙解释道:“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我没法放着不管。”
“不可。”她轻声道:“暂且不可。”
她望着白正言滞愣的神色,唇齿生涩,道:“陛下此举,是为了逼叶相辞官,尚且留了余地。”
她阂目,道:“若你在这种时候与她成亲,遭祸的便不止叶家了。”
白正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陛下要收权了,扶持新贵为自己所用。”白宣瑜望向窗外,道:“爹爹被贬,叶家退仕,还有很多世家大族都是一个下场。”
“没落于京城皇城之外。”她声音如山间溪水,道:“百年难再起。”
“如今叶相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皇命在上,他们别无他法。”她又道:“我相信叶相也是这么想的。”
她看见桌上摆着枣糕,却是毫无欲望,叶家要走,便是去玉州,再见只怕很难。
尚阳长公主又是怎么回事,同这权力纷争有干系么?
她的思绪飘散,待回神之时,白正言已经抱了坛桃花酿独饮,她轻步走去,坐在了他身旁,取了碗,亦盛了酒。
“我知你难过,今日且喝些罢。”她道,饮了口酒。
“你不准喝。”白正言要夺碗,道:“姑娘家的喝什么酒。”
“姑娘家怎么不能喝,巾帼不让须眉。”她躲了过去,抬了抬碗,道:“比一比?”
“得了吧,你喝不过我的。”白正言有些醉了。
“你什么酒量,要喊爹来瞧瞧吗?”白宣瑜与他碰了碰,好笑道。
他们从午时坐到了傍晚,两个人喝得东倒西歪的,给唐婉清气得够呛。
大半的酒都进了白宣瑜嘴里,她迷迷糊糊的回了屋,晚膳也未用,睡着了。
天旋地转,她看见满城街上都蓄着积水,旁的河坝决堤。
有好些人站在那汹涌流水中。
她双脚浸在泥水中,像是灌了铅,走得艰难,鞋子进了水,很不舒服。
她慢慢靠近,眼前人影愈来愈清晰。
是她的爹爹和哥哥。
潮水猛然加大流势,她慌了,发了狠的往前奔去,他们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洪水卷走。
她又迷了眼,再一恍神便在高堂之侧,白正言与一女子拜堂,面色冷漠,再看那新嫁娘,竟是尚阳长公主。
思绪愈发混乱,她头脑欲裂,却迟迟睁不开眼。
“皎皎,好久不见。”声音沙哑,她转头望去,眼前人面色蜡黄,粗布衣衫,梳着简单的妇人髻,只用了支木钗挽着。
“惊秋。”她愣在原地,道:“惊秋?”
“皎皎,你还记得我。”她眼底蓄了泪花。
“你怎么落得这样。”白宣瑜难以控制惊声道。
“爹爹死后,叶家越来越没落,我嫁的人家苛待我,什么都变了。”她握住了她的手,掌间早已长满了老茧。
“死婆娘,还不快走,磨蹭什么呢,还真以为你叶家还是什么大人物呢。”一个男人走来将她扯走了。
“小姐!小姐!”
白宣瑜被晃醒了,她猛地坐起身,衣裳已被冷汗浸湿,望着红袖,道:“我睡了多久?”
后者从旁端来醒酒汤,道:“约莫两个时辰吧,大公子还在受训呢。”
“我要去见爹娘。”她翻身下榻,草草饮了那醒酒汤。
府里灯火通明,暖黄铺上小路,抬头便能瞧见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