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3.幽庭梦·一(1 / 2)沉舟之畔首页

傍晚,远方的红霞匀染成柔美的酡红宛如女子浅醉时旖丽的妍态。

见天色已暗众人一路御剑行来也颇为疲累此处极北距十方魔界的界印入口落日崖还剩不到一日的路程,无需再着急赶路大家便想找个合适的落脚处歇上一晚。

“前方乃北境乌山,山下有一座小镇不如就在那儿落脚吧。”叶落秋道。

“也好。”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四人于是降下云头,朝乌山镇行去。

薛沉垂首远眺那乌山恰如其名遥遥望去黛青如墨。

山顶没入了云层中看不大清此山虽高却不算巍峨倒是郁郁葱葱的格外秀气。山下的城镇在空中可以尽观全貌,面积不大与大气繁华的洛河郡比起来相去甚远,已是晚饭时分,镇中炊烟袅袅,显得悠然而宁静。

顾迟舟笑道:“很有几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呢。”

薛沉闻言有些疑惑这句词不是出自出自什么来着?哦对了好像是陶渊明的诗这个世界也有这首诗么?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违和却又说不出来。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这个念头也就一闪即逝,他转眼便抛之脑后。

倒是叶落秋微讶地挑眉,打趣了句:“迟舟的文采不错嘛!”

听到这话顾迟舟愣了下,有些小小的心虚却又不好解释,不自觉地搔了搔耳垂,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见含混了过去,顾迟舟松了口气心下暗呼好险!都怪上辈子唐诗宋词背得太熟,有些名句总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以后可得注意些,很多诗词都结合了当时的地理人文,若是不小心引用了不合宜的句子就尴尬了!

好在这个小插曲也没人上心,玩笑间乌山镇便近在眼前了。

众人御剑而下,进得镇去,却发现镇子太客栈就那么两家,由于近日来往的行商较多,一家早已客满,剩下的那家房间也不够了。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在镇中西北方一个人迹罕至的僻静地找了处破败的宅院落脚。

此宅早已荒废无主,反正也就是休息一晚,对他们这些修行之人来说也没什么好挑剔的。薛沉抬眼打量了下大门,虽然十分残破,两扇木门都腐朽得只剩下一半尚存,不曾想牌匾却还在。

也不知荒芜了多久,匾上字迹早已模糊不清,隐隐约约倒还能看出个“莫”字。

莫闻声瞧了半天得意道:“嗨哟,没想到借宿借到本家了,实乃缘分!”

这时,燕子低飞而过,云层越压越低,几道穿堂风从大门里吹了出来,忽有惊雷炸响在耳际,天边的云里划过两道闪电。看这天色,像是马上就要下场暴雨了。

“待会儿怕是要下雨,幸好我们刚刚找到了落脚地。”顾迟舟感慨道。

看了看变得比先前更加暗沉的天空,薛沉道:“进去吧。”

确实没过一会儿,他们前脚刚进院子,后脚一场大雨便倾盆而至。

进去后才发现,这个宅子破虽破,却很大。

薛沉放出神识探了探,占地之广,足足涵盖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院落,大概以前曾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府邸。

“灰尘可真重啊,这得有上百年没人住了吧!”莫闻声拿剑挑了挑悬梁上垂下来的蛛丝,帷幔都被腐蚀光了,他不慎被落下的灰尘呛了下,忙扯着袖子捂嘴咳了起来。

大堂里的桌椅大约是用的极好的木料,此时还保存得相当完好,只是灰尘确实太重了,若不清扫一番实难住人。

屋外下着瓢泼大雨,屋内光线昏暗,众人取出火折子点了灯,发现大堂里有些地方还漏着雨。一时半会儿既无法休息,又没有东西可以消遣,便打算两两结伴到宅院各处探索一番,也好收拾出个可以住的地方。

薛沉自然是和顾迟舟一道的,因为很多地方都在漏雨,他们只好撑着伞提着灯慢慢走在抄手游廊中。廊柱上的乌漆早就剥落了,边边角角也大都腐朽得厉害,遍地都是枯枝败叶。

廊边的荷塘也早已干涸,如今荒草丛生,夜雨纷纷,很有几分萧条凄凉。

薛沉本就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顾迟舟此刻也不说话,二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静谧的氛围中隐隐升起丝丝暧昧。

两人挨得极近,耳边除了衣衫袍袖被风吹打得猎猎作响的声音外,只剩下微弱的脚步声。薛沉略一偏头就能看到顾迟舟线条流畅而姣好的侧脸,耳边传来他轻轻的呼吸,心里一热,竟觉得这样相处着的感觉极好。

此时此刻,此人此景,都让他不由期盼这条游廊再长些,能就这样再走一会儿。

泛着凉意的风吹起了顾迟舟额边垂落的发,忽然一片落叶落到了他头上,薛沉下意识地伸手为他摘下,顾迟舟自己也正抬手去拂,触不及防间两人的手便碰到了一处。薛沉稍稍低头,顾迟舟微微仰首,如此近的距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就喷洒在脸畔。

望着顾迟舟浅褐色的眼眸,清亮得好似倒映着星子,薛沉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二人俱是一愣,薛沉回过神来迅速地收回了手。他面上不显,耳廓却一红,好在此地昏暗,倒也没被看出来。虽是短短刹那,顾迟舟却好像还能感受到薛沉手指微凉的温度,可被他碰到的地方就好像在发烫般,一路烫上了他的脸颊,烫进了心里。

于是,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另一边,莫闻声和叶落秋也在七拐八绕之下,进了一个幽静的庭院。

这里和其他的院子不太一样,怎么不一样呢?似乎更加破败,甚至连位置都格外偏远,离主院落有很长一段距离,就连莫闻声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的这个院子,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将他带到了这里。

一踏入这里,他就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像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即将被翻开似的。

莫闻声不知不觉走到了院中的主屋,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叶落秋咳嗽起来,而莫闻声却恍若未觉,那种被牵引的感觉更强烈了。

叶落秋难受得不行,对莫闻声道:“师兄,咳咳,我先出去避避尘师兄?”

莫闻声没有回答,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整个人跟着了魔般往屋中走去。

他一路绕过桌椅、屏风,径直走到了屋中的书案旁,书案后的墙壁上赫然挂着一幅素雅的丹青。诡异的是,在这个早已被荒废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屋里,这幅绢画竟保存得非常好,色泽明艳如初,没有丝毫泛黄或折旧的迹象。

抬头看去,画上绘着位黄衫青年,他手提一盏青灯,站在一座矮桥上静静地望着画外之人。青年长身玉立,眉目秀逸,披散着一头长发,额间束着段指宽的鹅黄抹额,是个极俊的男子。可他的神情却是眼含郁色,薄唇轻抿,看起来有些哀伤。

莫闻声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些,有点儿恍惚地伸出手,指尖轻抚上画中人的面庞。

就在此时,画中的青灯仿佛发出了清光,而光又化作细线,沿着画中笔触极快地勾勒了一遍画面,接着画里射出耀目白光,将屋中照得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