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果刚将一杯咖啡灌下肚,就听店外有人在喊:“出事啦!杀人啦!快来阻止杀人犯!”
她听到这杀猪般的叫声,心跳不自主地漏掉一拍。桌对面的周术倒是从容,将第二杯咖啡缓慢地倒进嘴巴,品着昂贵的液体劝茹果说:“急什么,人都涌过去,咱这霸王咖啡不想喝也得喝。”茹果抬头看,连店里的服务员都一并赶去凑热闹,当真是没人在意谁付不付款。
二人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模样,悠哉地跟在人群后面,和拥挤的人群保持着至少五步的距离。
茹果心想,我要是活过的二十几年能有他这么淡定就好了,或许也不致于沦落到被梦境操控的地步。可惜啊,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后悔,但无药可医。
我讨厌做个无药可治的病人。茹果骂自己,此后的一分一秒,你都没机会发后悔疯了。
眼见着人群走得越来越慢,大概是停在某个地方。茹果看见人群的前方像是个临时搭建的舞台,背景墙上的标语倒是挺映此时的情景:“与其错过还不如一试,周年庆酬宾货真价实!”茹果抱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凑热闹的心态加快脚步向人群聚拢的方向走去。
忽然人群中开始爆发出争执,有人站在舞台前,面对着众人,好像在护着身后的什么东西。有人则伺机向上冲,要抢夺什么。
“有发现。”周术靠近茹果的耳朵道。茹果看向他伸手指的地方,那里也站着两三个和情绪激动的人群保持距离的人。她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大概率是同一阵营的活人。
两人走过去,那三人也注意到他俩。五人碰头后,禾苗一脸遗憾地看着周术,说:“我也想喝咖啡。”周术笑着摇头:“可惜,现金花没了。”
禾苗不再和他计较,站在茹果身旁,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看似一对热恋的情侣。但她悄悄问茹果的是“在梦境里吃东西会不会有特别的味道?”茹果无奈地笑着摇头:“并没有。甚至更索然无味一点儿。”禾苗非常满意这个回答,眼神不再不自禁地瞟向咖啡店和甜品店的方向。
“目前的情况大概是有个人被绑架了,绑架者威胁其他人,说是在被绑架的人和其他任意一楼层的人之间二选一。”王仁解说目前的紧张局势,众人仰头向上望去,见二层以上的人都集聚在护栏玻璃前,时刻准备着遇到危险好破窗跳下。尽管每一楼层的防护玻璃都自下而上封地非常严密,仍有人在举着重物或利器对着玻璃比划、演练着逃生的步骤,还有人将家纺店里的床单被套都洗劫一空,打着绳结连接出一条足够助人从七楼一跃而下的绳索。
但人群并没有向一楼过分聚集,谁也不能预料到绑架者到底是怎么想的,而聚集人数最多的那一楼层反而是最危险的楼层。此时安全通道和三部直梯已经被封控,只有上下的扶梯还能够走动。有人从楼上走下来,见一楼的人数不少,又匆忙地跑上去。
人群前方还在对峙着,面对人群的那人不知从哪儿找个喇叭,大声地喊着:“各位不要被心怀鬼胎者给教唆到,杀一人是否能救一楼层的人,还是个不确定的关系,绑架者随时都可能改变主意,伤害这栋楼里的任何人!”话音刚落,从各楼层的公共音箱中就传出另一个声音,那声音低沉嘶哑,好像故意为之而隐藏身份。它说:“愚蠢的人!我即做出承诺:杀一人可救上百人,必信守承诺。若你们做不出选择,就由我替你们选择,到时候是死一人、或死上百人,还是死一人加上百人,真不太好说。”听这话后,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骚动,有人更坚定地选择站在杀死一人的阵营中,而另一阵营中的人则在观望犹豫。似乎没有谁愿意站在那个被绑架的男人身边,更没有谁坚定地表示要救下他。他垂着头,不为前方的争论所刺激,好像已经昏迷。
越来越多的人被拉进杀死一人的阵营,楼上隔着玻璃向下观望的人群也高呼着:杀死一人!杀死一人!眼见着就成定局,人群中忽然冲出个女孩,她情绪激动地护在那男人身前,怒视着人群,一副要和数百人作对的样子。
“这谁家孩子?有没有家长看管?”有人喊道。那女孩并不畏惧,直言道:“这是我爸,你们别想伤害他!”
“怎么是伤害他呢?孩子,你理解错了,叔叔是要叫醒他。”有男人上前去试图诱骗女孩离开那个位置。但女孩不为所动,仍死守在昏迷的男人身前。劝说的男人瞬间变了脸色,恐吓到:“要是你不愿意离开,那只能和你爸一起去死。你不怕吗?”没等女孩回答,人群中又冲出一个年轻妇人,她挡在孩子身前,祈求到:“我是她妈,我带她离开,你不要伤害我女儿。”女孩被妇人拖拽着胳膊,拉向人群的边缘,那女孩还在挣扎:“你不管我爸了吗?他要被人杀死了!”妇人嘴里骂着什么,并不理会女孩的请求。
下一个问题是,杀死他,由谁来执行?人群默契地向后方退一步,留下那个举着喇叭维持秩序的人。“我?”那人诧异道,“不行!我连只鸡都没杀过,怎么能杀人呢?”
此言一出,茹果身旁站着的周术“噗嗤”一声笑出满脸的褶子,他边笑边说:“杀人还需要杀只鸡提前演练演练?这群人真是,真是孤,孤什么陋什么。”“孤陋寡闻。”禾苗翻个白眼,“这成语也不是用这儿的。”
王仁和王者的言辞甚少,彼此间也不交流,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王仁倒没有周术那般心宽体胖,正一脸忧虑地考虑着要不要上前去阻止。但具体怎么阻止他也没有准备好,只得祈祷着无人敢动手,事情或许还有所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