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死气之中,所有人皆被禁足在了家里。
所到之处,皆被木条与铁钉封死,过往的士兵穿梭在村子之中,两三人一组,手里拿着火把,路过一个房子便朝里吆喝一声,若无人应答,便朝里面丢去火把。
顿时,浓烈的黑烟弥漫开来,一座房子便在火光之下化作成了灰烬。
那些幸存在家中的人,只能靠着屋里仅剩的一点粮食与水,艰难的活着,甚至有些人,家里连水都没有,只能苦苦忍受着。
透过密封着的严严实实的窗户,传出小孩的哭泣,哭着喊着祈求一口水喝。
一个士卒终是红了眼眶,冒着违抗军令的风险,掰开了窗户的一角,将手中仅剩的半壶水,从缝隙之中递了过去。
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接住了水壶,但他并没有立马喝掉,而是转过身子跌跌撞撞的朝床边跑去。
小男孩跑到床边,将壶口轻轻抵在床上之人的嘴边,然那人半天也是一动不动。
小男孩焦急的哭喊着:
“有水了……娘……你喝啊……”
屋内臭不可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尸体腐臭气味。
士卒将脑袋从掰开的窗户之中伸了进去,这才看清,一个中年妇女的静静的躺在床上,早已没了生机。
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模样,窗户底下,摆着一只空碗,碗的边缘残留着一粒泛黄的米粒。
士卒顿时泪眼朦胧,那妇女显然是染了疫病,然她将家中仅剩的米,为自己的孩子熬了碗粥后,自己却在疫病与饥饿之下活活折磨而死。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却还是付出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多活一些时日。
“孩子,你过来。”
士卒朝里面呼喊,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这是他骨子里的善良。即使做完这些他可能会面对死亡,但这一刻,他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的灵魂在颤抖,血液在沸腾。
这一刻,他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只看到一个将要落下泥潭的小孩,正带着无助的目光朝他伸出手来。
“叔叔,我娘怎么了啊……”
小男孩抽泣着,眼睛红肿一片,嘴唇因为缺水,开裂出一道道裂痕,然他端着手里的半壶水,朝士卒走来,自始至终没舍得喝一口。
或许他的苦苦哀求,并不自己渴了……
“孩子,你娘她一直都在,你看你手中的水壶,这是你娘在另一个世界,拼了命为你换来的,她一直在陪着你,你要喝下手中的水,坚强的活下去,才不会辜负你娘的期盼,明白么?”
小男孩懵懂的点了点头,终于拿起水壶,小小的茗了一口。
士卒笑了笑,还想在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阵阵脚步之声。
“孩子,一定要活下去。”
士卒叮嘱道,又将掰开的门窗遮掩了回去,这才走出了出去。
然他没走几步,便被几只长枪抵住,为首的一人,语气冰冷:
“此人违抗军令,擅自接触染病之人,即可处决,就地正法。”
士卒凄然一笑,然他并没有一丝悔意。
笑容绽开的一刹那,鲜红为其上了颜色,这单调的色彩,承载着滚烫的人心,在黄昏将要沉寂之下,归于平静。
没人看见,房屋的窗户,此时被人掀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一个小男孩站在窗前,望着门口倒在血泊中的人影,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