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律的手就像是个无形的黑洞一样,有着巨大的引力,将那些黑色的气焰全部吸扯了回来。
简璃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注意不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感觉到身上那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的疼瞬间消失了。
但心却像是被扎了个窟窿似的。
她怔怔看着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
陆修几乎是爬过去的,爬到了杨谦的身边。
抖着手将他搂在怀里了,这已经他想了多久的事情了?曾经光是想想,都能觉得满足。
可是现在搂在怀里了,却好像心都空了,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被邪魔占据了太久而搅得一团乱的神智,此刻更是什么都不剩了,他什么都不剩了。
小谦没了还有什么意思呢?还有什么用呢
眼睛也空了,心也空了。什么都不剩了。
甚至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那个名字都叫不出来,什么都不剩了。他什么都不剩了。
那年春天他被家长送去了杨家祖宅,一路上听着家长的再三叮嘱,“那位虽然和你年纪相仿,却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只要有他这么个天才在,杨家能辉煌几十年。你要好好跟着他,能学些本事就学些本事,他天纵英才,性格难免矜傲些,你不要与他较劲,能让着就让着。”
他自幼就懂事乖顺,长辈放心,所以对他说话鲜少这么严肃认真,他不敢怠慢,一字一句都是认真听着认真记着的。
他要去杨家祖宅生活,要跟在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名叫杨谦的人身边,要跟他好好学东西,要让着他,不和他较劲。
每一句都认认真真记下了,还是紧张的。
他本就话少,一紧张就更加沉默了。
然后到了杨家祖宅,然后第一次看到了那人,躺在院子外头的一棵洋槐树下,睡得口水都挂在嘴角,四五月的天气,槐花开得正好,空气里清香弥散。
含着清香的白色细碎花朵,落了一身。
彼时不过半大孩子,骨肉未丰,身板清瘦,端不住那一身矜傲气势,陆家长辈客气地叫他杨先生。
那张孩子气的脸上还带着初醒时的惺忪,听到这称呼明显是有些不自在的,却又碍于代表着杨家的脸面,端不住也得端住了,顶着一张娃娃脸故作老成。
只等陆家长辈一离开,就端不住了。捻了一朵槐花送进嘴里细细的嚼,看似不以为意的样子。
实则一双眼一直在偷偷打量陆修。
陆修也在打量他。
沉默相对了片刻之后,是杨谦先开了腔,“你就是陆家那个陆修?我妈妈说你以后会跟着我。”
陆修没做声,只点了点头。
杨谦就继续说了句,“不过她没告诉我,你长得挺好看的。”
见陆修不说话,杨谦就问,“你怎么不说话?你别紧张,我不凶,刚才都是演的,在外人面前我得严肃,不能坏了杨家脸面。你以后跟着我,我会让着你的。”
都是半大孩子,第一次见面,他就将陆修从外人的范畴里摘了出来。第一次见面,他就说会让着他的。
于是一让二十年。
在所有人眼里看来,是陆修对杨谦千依百顺,都是他在让着杨谦,但只有陆修心里清楚,一直就是杨谦在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