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狗。
不会刻意贬低,我只是想说——我是一只狗。
我要死了,有三个孩子要杀我。
虽然现在他们还在和我玩,笑得很开心。
而且还会给我火腿肠。我不喜欢吃火腿肠,我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我爬上收养我的老人住的那所房子楼顶,再看一看天空吧。
很快我就跑下来,因为一望无垠的东西总是悲凉。
他们应该已经已经在找杀我的工具了。快了。
昨天又做噩梦了,狗也会伤心吗?我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我的脚站不太稳了,它们轻飘飘的。
我经常梦到小时候,那时候沙发上正在休息的人还没有那么老。
小时候我稀罕骨头,那东西比任何东西都要香。但我太小了,咬不动它。
老人很慈祥,我不知道她是否对别的狗也那么好。她总是用砂锅把骨头炖烂,放凉后放在我的专属小碗里。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悲伤,走出房门看看她,她在剥桔子。
“你想吃吗?我不知道小狗吃这个好不好,就先给你一瓣。”
我将鼻子凑近闻了闻,咬一口。太酸了。但怕老人伤心,我任由破坏牙龈的食物流进口腔。
她却以为我喜欢吃,一边说着会不会拉肚子,一边又给我掰一瓣。
还是吃下去吧,我想。这是最后一瓣了。
我是只老狗了,老人还是叫我小狗、小碗。
这名字没什么特殊的涵义,缘由是刚被捡来的我叼着一只碗不放。不注意摔倒打碎了也不放,碎片戳烂我的嘴皮。我固执地不喊痛,我想留住最爱的碗。
有时我会讨厌这个名字,它象征着这种故事,就仿佛专门体现出我的自私讨厌。
“小碗。”
我屁颠屁颠的凑上前去。
沙发上的人艰难地俯下身,温柔地摸摸我。
我的眼眶湿润了,她看到后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急切地询问我怎么了。
我哭得更厉害,因为我不会说她说的——人类的话。
我没办法表达:我很痛苦,我要死了。
他们大概已经找到杀我的工具了。快了。
“地上的狗不愿意再看坐着的老人了,那是只很聪明的宠物。他逃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你说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梦呢?”
我去到海边,想想海的味道是怎样。还是不尝了吧,我是有家的狗,不能吃外边的东西。
有十分钟没人叫我小碗了,我想念那个熟悉的地方。斟酌不到五分钟,终究敌不过内心所向。于是含了嘴沙就回去了。
“他回去了?要杀他的人就在那里呀。”
阳台的植物都枯死了,那里一株白色的花朵,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它只是白色,它知道自己是白色吗?
“如果我说自己是将死之狗,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说出口就变成汪汪汪,我想让它替我活下去。
为了表示诚意我将它一旁的杂草清去了。花与它们的残败尤其相似,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把花也清去了。
“那很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