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泊连忙将我藏在身后,但是来不及了,因为歌声的主人已经来到他面前。
我把裙摆束紧贴腿上,这样安泊和女巫身后刚好能藏起一个小女孩,不会被看出破绽!
幸好这位老人神智一点也不清醒,没能发现我。他醉醺醺的,站在安泊对面,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
据后来安泊跟我描述的,他爸爸这时头戴一顶灰白渔父短帽,一头黄褐色长卷发垂到肩膀,胡须拉碴,活像十多年没有剃过毛的绵羊。
他的衬衣和外袍肮脏而油腻,衣领袖口堆满灰泥,该笔挺的地方皱巴巴的,该柔软的地方却硬邦邦的,只有那套蓬蓬领花能让人看出他曾经可能是个贵族。
他形销骨立,双眼凹陷,面色红赤,脸上被树枝刮出不少伤痕,眼睛却像公鹿一样机警。
“你妹妹在哪里?说!我收到一封信信说她活着!我刚才真的听见她在哭。你又在欺负妹妹,把她丢在黑夜的森林,不顾她的死活!”
“啊,爸爸……你怎么能那样说?……”安泊很委屈。
“我可怜的女儿!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她接触到任何魔法,魔法害苦了我们每个人!我更不该太信任你,让你带她来这里……”老人却越说越激动。
“爸爸!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不要对我说谎了!”老人上前一把抓住儿子衣领,“你要是诚实早都让她回家了!她还活着对不对?你快向我证明她还活着!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老人咆哮起来,声音震耳欲聋,用尽力气摇晃安泊。如果安泊是一棵树,肯定会被他摇得根枯叶落。
“卡尔先生,卡尔先生,不要激动!”执念女巫见势不妙,连忙走到老人身边,用一双纤纤玉手紧紧抓住老人胳膊,硬是生生掰开了他的指头。
“你?!”
“嗯?认不出我了吗?”执念女巫对他微笑,女巫的眼睛一向波光无限,让任何人都容易陷落,“恰好十二年,你说过会赴约,我才特意请你过来。”
女巫不是才说过一辈子不见卡尔老爹吗?我在安泊背后,脸上挂起三道竖线的阴影。我现在慢慢发现,她的话很难分辨真假。
女巫倒是丝毫不尴尬,还拍了拍老人肩膀,老人的衣服一碰到她立刻全都焕然一新,连脸和手臂都像刚刚洗过了似的,突然显得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我只喜欢你这个样子!也一辈子只记得你这个样子!我不接受衰败、凋零和死亡!”女巫说。
执念女巫笑声清脆,说的话却狠狠击痛他的神经。
“滚开!”老人喊道,“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还没找你算账!就算我的妻子不用那间实验室,我把它封到地老天荒,也不会便宜你!”
“可我真的喜欢过你呀,何必这么怨恨……”执念女巫竟然娇羞起来。
“谁跟你都会倒霉!你身上有魔咒!”
“那倒也是!不过嘛,我要是能帮你找到女儿的话,你说过……”女巫低下了头。
“别以为我怕你!我不怕女巫,我前几天还在黑田牧师指导下,赶跑了一个跟我女儿叫一样名字的女巫。我有黑田牧师做朋友,一点也不怕女巫!”
赶跑了叫蔷薇的女巫,听到这里我的心咯噔痛了一下。
“真遗憾,任何叫蔷薇的女孩你都要怀疑。但是,你知不知道她被你赶走以后死去了?你太过分了!”
“啊?抱歉!我真不知道,如果是我害死了无辜的人,让上帝惩罚我!但是黑田牧师说她真是女巫!”
“我就说吧,黑田帮不了你!发给你那封信帮助你找到女儿的不是黑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