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我自己恐怕记不清楚，想不清楚，也不会有人告诉我。

也许见我有点神情恍惚，卡尔伯爵不停在前面絮絮叨叨:

“对了，你是不是太久没见到妈妈了？找不到你以后，她生我气，早就回到她兄长那边家里去了。天一亮我就让约翰给米顿公爵发信，让他们都来跟我一起庆祝我的乖宝贝蔷薇·凯瑟琳·卡尔回家！米顿公爵肯定同意放她回来。我要让丽莎看看，只要相信黑田的话，每天虔诚祷告，带来了多好的结果！”

听见这番话我无话可说。

要是让卡尔伯爵知道，有个丽莎夫人有多恨黑田的话，想想老爹这热油烹煎似性子，绝对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大吵大嚷，场面将会多妙不可言！

不过他们很可能见不到面了，因为从我下葬第二天听到的洗衣女孩们的对话，丽莎夫人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人世。

咦？不对，怎么回事？如果她自杀了，难道警察没有通知丽莎夫人的丈夫——卡尔伯爵吗？仅仅因为他有时神志不清吗？

疑问越来越多，但情况不容我再想下去，因为我一直眉头紧皱、神情凝重、沉默不语，时间太久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安泊就在拉我的手，问:

“你是不是有心事？看外边，天亮了。”

我探出头去。果然，天色已经大白，刚才的苦心思索全当做了一场梦。看到晴朗的天气，阳光从大树丛林洒下一道道光辉，马车从一道道光中穿过，每个人的头发上都染上漂亮的光彩，好像游走在童话故事里，却比思索要真实得多。我所有沉思带来的苦闷都一扫而空。

“你们愿意下来欣赏美景吗？”执念女巫下车问道。她笑语盈盈，头上戴满花朵，手里也拿满了花，就连衣服上也织满了花。

她会魔法，想因时制宜给自己变出一身新衣实在容易得很。她跳呀蹦呀，转着圈跳呀，边蹦边笑呀。

“你要下去玩吗？这一带森林可是很安全，即使掉下山涧也摔不到。”卡尔伯爵拍拍我的头发，他从不对蔷薇发脾气。

“不会吧？爸爸，你摔过？”安泊问。

“那是。我好多次喝醉了，走到这里跌下去酒醒了还是好好的，而且，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从那里一跃就能到家。”

“你说胡话，爸爸！”安泊说，“你不是不信魔法吗？”

“不是梦，也不是魔法，是真的。”

说完他朝前直直走上一段，还真的跳了下去。

“天哪！该死！这个家伙又喝醉了，要不就是还以为自己年轻！”执念女巫嘴里嘟嘟囔囔，也跟着跳了下去。

我们也走到山涧边，山泉水所经之处，石头又圆又白。如果没有阳光里闪耀的粼粼波光，你简直看不到水流的存在，勇士鱼们“皆若空游无所依”。

是的，其实水很深。勇士鱼的叫法，很可能是我最开始叫的，哦，因为这个地方为什么好熟悉？！

“下来呀！”，好像有什么动物或者神灵在水里大喊，“相信你爸爸就跳下来呀！”

但是卡尔伯爵已经无影无踪，执着女巫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看了一眼安泊，他很不安，拉着我只往后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一点也不怕，直接跳进这条山涧，就好像在我的记忆里发生过了许许多多次，我已经分不清是我自己的记忆，还是伯爵的女儿小蔷薇的记忆了。

而且我已经死过一次。

所以我也拉住安泊一跃。

“你不要命了！”我听见他在短短的几秒里喊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