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最上面的花瓶里插着女巫刚从森林里采来的花,妖艳而热烈。书架里面摆满了如何相信正确上帝祛除魔鬼和巫术的书。
他刚才逼着执念女巫念的正好是上个世纪一位被判处绞刑的虔诚者写的:《与巫术战斗,战斗,决不妥协!》,女巫能喜欢这本书才怪呢!她念出来无非是为了讨好他。
靠墙边是他的兵器架,上面有剑有刀有弓箭,旁边还有一副铠甲。
遇到这么一个对感情无动于衷却对爱好和宗教孜孜不倦的人,我都要为执念女巫十几年如一日的痴情白费感到难过。
“卡尔,这封信是专门给你的,我历经十多年的心血总结。你不相信但是请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我尽量把它缩在一页纸上。”女巫走到书桌边,从黑色手套里取出一封信,按在桌子上,对伯爵眯起一只眼睛,幽幽地说,“别忘了拆开!就是专门给你的!我走了!”
卡尔伯爵却眼皮也不抬一下,女巫伸出手本来想跟他握握告别也只好缩了回来。
我们耸耸肩,跟随执念女巫出门来,她到了门口,眼泪就像喷射而出的水珠,再也弹不回去,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你在我心里,一直坚强而且自信,对困难微笑,对非难冷漠,今天实在很抱歉!我替爸爸赔罪!”安泊对她轻轻地说。
但是女巫只使劲摇头,头上的花朵都垂下了头。
“你可以做我们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俩和妈妈会欢迎你!”安泊说,“我被父亲赶出去的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照顾我。谢谢你!”
“哦,你还感念这些?”执念女巫听到这里才破涕为笑,三下两下用手抹干眼泪,“我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也许根本一点都不喜欢,只是骄傲受挫。这么一个愚蠢的家伙!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对呀,对呀!他就是个笨蛋!”我们随声附和。
“不管了,我还得回去继续总结记忆药草的毒副作用,你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对珍珠花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迅速赶到。”女巫抱抱我。
回去后,我们路过卡尔伯爵书房门口,房门打开,他正趴在桌上昏睡,发出均匀的鼾声。他醉得太快了,口里还不时说梦话:“不过就是让你念念宗教祈祷文,至于难过成那样吗?!蠢货巫术!一辈子别想说服我!”
桌上堆着他没有写完的信件,那本大厚书胡乱扣在桌子上,门边的废纸篓里放着女巫刚才郑重交给他的信,已经揉皱了。
安泊捡起那封信,叹了口气,对我说:“看,这就是我们的爸爸!这么多年,一点不想改变!”
*
卡尔:
你是头猪,你是个榆木脑袋!你被那个黑田牧师欺骗了这么多年还不醒悟!你固执、冥顽不灵,害死了女儿,又赶走了儿子,也让你自己失去了爱情。
别那么自恋觉得我喜欢你。做梦去吧!
你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蠢货!
执念女巫
她在信纸页边空白处画满了猪。背面写上:我才不跟你写好听的话让你随便扔在地上呢,反正你不会看的。
私拆信件确实很缺德,但是我们读到这里哈哈笑起来,减了太多功德。
原来卡尔伯爵的反应也在女巫意料之中。
“要是爸爸读到这个,还觉得人家爱自己,一定要矜持到底不给女巫任何机会,也真是没治了!”安泊说。
我说:“他跟女巫是我见过最奇特的恋爱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