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二位殿下。”
李卿回礼,李容却端着姿态,不肯看他。
“公主殿下,臣方才言行不当,举止失仪,请恕臣之罪。”
“罢了,本宫也没想治你的罪。天色不早了,宫门也要下钥了,你拿了令牌赶紧出宫去吧。”李容转头看向五皇兄,“五哥,你也赶紧回府吧。”
皇子到了一定年龄就要在外建府,出宫别居。一来是因为后宫需要避嫌,不便出现除皇帝和亲卫军以外的男子;二来是遵循旧制传统。
李卿是在九岁时搬出去的,李容的胞兄李聪则是在十三岁,三皇子和四皇子皆是十一岁岁。虽是如此,皇子们却经常进宫探望。
李卿和李容互相行李别过后,二人便分道而行了。
李卿和王煜并肩而行,直至空无一人的夹城。李卿抬手禀退了身边的随从,轻笑一声。
“今日见识到了我这妹妹的脾气了吧,等她进了你们王家的门,看看谁招惹了她,估计她得把你们家拆了。”
王煜的脸上春风和煦,没有一丝不快。
“公主殿下倒是个有意思的女子。虽身处宫廷,但并非目光短浅的人。”
“她怎么可能目光短浅。皇族嫡系后裔中唯一的公主,从小受着父皇母后的言传身教,是个妥帖安稳的。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表兄。”
“多谢殿下。素闻公主深得二位圣人欢心,那如此想来臣今后必定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李卿听着王煜玩笑的口吻,微微合目便又睁开,“吾可没跟你开玩笑,你根本想不到你会升得多快。”
王煜侧头瞥向李卿,试探问:“会有多快?半年到尚书右丞吗?”
“不,只要四月你就能到中书侍郎。”
尽管王煜已预想过很多次自己官职的升迁,且他一向心如止水,不动声色,却还是被李卿的话吓到了。
“如此快吗?”
“自然。你的能力都摆在那里,还是驸马,这也是对你侍奉公主的补偿。”
“我父亲尚主时也未曾有如此殊荣。”
“当然,若你父亲有此殊荣,你现在应该姓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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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中,皇帝和云贵妃相对而坐,两人都未说话。殿内如死寂般沉默,皇帝接过宫婢捧过来的羹汤,随意品尝着。
很可惜,这个羹汤显然不对他的胃口,他仅尝了一汤匙就递给了宫婢。然后,他顺着向地面看去,云贵妃竟还是穿着那双玄色凤纹翘头履。
云贵妃察觉到了皇帝向自己投射过来的冰冷的目光,不禁双足往后收了收,全身顿时绷紧。
“朕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看看这宫里面谁人如你这般!”
皇帝语气比着之前要更重,但却并不是真的生气。
“陛下,那您说妾该如何呢?除了这些身外之物,臣妾还有什么?您施舍的宠爱吗?”
皇帝顿时哑然,虽说云贵妃平时嚣张任性,面对自己却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冒犯的话。
云贵妃又一次被眼眶中的酸热打败,泪水盈盈而落。她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抿紧嘴唇克制着自己,避免更加的失态。
皇帝见状,赶忙拿了手帕替贵妃拭泪。
“你说说你这是做什么,你还怀着孩子呢,这个时候怎么能哭。”
他低声哄劝着对方。
“陛下,今日是皇后让您来看妾的吧。”
皇帝拍着她肩膀的手一停,尴尬笑了笑。
“皇后惦念着你,你知道的。”
“以后若是如此,陛下就不必来看妾了。妾这里很好,没什么需要陛下烦心的事。您多去陪陪皇后殿下,她才是需要您的那个人。”
随即云贵妃缓缓跪地,向皇帝行礼。皇帝本来被皇后和李容强推着到未央宫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又被云贵妃往外赶,立刻就气恼了。他一下子就打落了桌上的大半菜肴,然后拂袖而去。
内殿之中宫人跪了一地,回荡着瓷片碎裂的清脆声音。
云贵妃被婢女扶起,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面上的表情松快了许多。
忆昔儇珮伴君侧,君恩飘飘若彩帛。
可恨韶华空坠汉,不知何日堕元元。
未央宫中瓷碎君离,中宫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坐于桌旁,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上面的佳肴都颤动了起来。而李容低眉垂目地跪在皇后身前,听着母后教训。
“你这成何体统,怎么能把王煜一个人丢在太液池不管不顾?他是你宣召入宫的,你闹脾气走了,你想过他吗?他身为臣子,总不可能不声不响地出宫去吧,要是在那里等着你回去找他,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有啊,本宫让你去劝陛下去未央宫看看,没让你向你父皇告状!”
李容挺直上身跪在地上,倔强地垂着眼睫,回应道:“母后,你才是后宫之主,那个云贵妃她凭什么这么嚣张。有父皇宠爱就了不起吗?那不过是父皇对她的施舍,她还真当自己是谁。至于那个王煜,他就是惹儿生气了,儿就是故意留他在太液池的,那又如何?”
“阿容说得好!”
皇帝突然推门而入,让妻女都惊讶了一瞬。
“阿耶,你怎么来了。”
李容看见皇帝来了,立马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偷偷向皇帝靠近寻求庇护。而皇帝把女儿扶了起来,将女儿藏到了自己身后。
“景织,你这是做什么。阿容她是君,王煜是臣,不过是让他在太液池待了一个时辰,这有什么啊,阿容开心就是了。”
皇后看着皇帝不在乎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颤声道:“陛下,您如此行事,难道忘记臣妾当年了吗?”
皇帝的笑容瞬时僵硬,换过几息后,对李容说道:“阿容先回翔鸾阁用晚膳可好?阿耶和阿娘有事要说。”
李容看着二位大人的神情都不大对劲,便向着帝后行礼告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皇帝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向裴承翊挥手。
“承翊,你去看着公主用膳。”
承翊拱手称诺,又追着公主去了。
皇帝禀退左右宫婢宦官,还让他们牢牢关闭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