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接二连三遇到的诡异画面在他眼前不断变换,周围无数药材的呓语在他耳畔回响,终于——
易之不堪重负的心理防线轰地一声,被压得粉碎。
恐惧滋生,如蔓疯长,将他的理智吞尽。
“啊!”他一声尖叫,疯魔一般窜出烘药房。
尖叫声引起正在静室读经的边道师注意,他一个闪身,窜出静室,正好见到衣衫不整、横冲直撞的易之。
“失心疯?”
边道师暗衬道。
眼见着易之要冲入静室,伸手一捞,将他抓住,反手并指如剑,在他额心一点,灵光乍现即收,易之深身一颤,眼神逐渐清明。
“怎么回事!”边道师沉着脸,质问道。
易之大口喘着气,随着神智恢复,他随口找了个由头敷衍过去:“我自小便有疯病,适才理药时发作了。”
“年轻不大,病还不少。”边道师没好气骂了一句,将他拎起站好,递出一只瓷瓶。
“这是本座步履红尘、悬葫济世时,炼制的宁神丹,每日睡前服一粒,月余时间便能治好你的疯病。”
易之眉毛一挑,眼睛瞪大,装出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双手接过瓷瓶,连连作揖道谢:“谢过上师!上师慈悲……”
边道师连忙抬手,打断他。
“少拍马屁,把药理好便抵过谢字一筐。”
言罢大袖一挥,卷起一道啸风,托着易之离开。
回到烘药房外,那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再次入耳,易之很奇怪,他虽然仍旧满腹疑虑,但心里竟能接受这般怪异场景。
他推测,能听与药材沟通这事,可能就是自己的金手指。
虽不强大,但于眼前这份理药的差事却是相得益彰。
当下他整理衣袍,大步迈入,温声笑道:“来!一个个说,把你们的药理、习性都告诉我!”
“吾名金象草,生于鸦山向阳一脉,别再把我和秦艽一起用了,有毒!”
活蚯蚓一般扭动的金象草说道。
“奴家秦艽,生于地煞阴集之地,奴家适……适合用火烤制,而非烟熏。”
秦艽如一株紫色肉蓉,瞧着有些恶心。
半个时辰后,易之已大致掌握烘药房中百十种灵药药理。
这时再去理晒好那三缸灵药,已是信手拈来。
他还根据药材的建议,对草经上所记的洗晒、熏蒸方法加以改进,找到最适合它们的炮制方法。
如此一来,这些灵药的药性能得到最大激发,至少提高两成。
易之颇为得意,哪怕自己找不到天仙道的法脉,凭着一手辨药制药的功夫,也能在此界立足。
午食过后,边道师来烘药房转了一圈,见易之并未如草经上所记那般司药,面色不禁一沉。
开口正要训斥,见易之一脸坦荡,似乎并不是恶意为之。
边道师立刻想到了易之的疯病,默然片刻,他点头道:“不错,跟我来吧。”
说着,便将易之领到那间静室。
边道人高坐玉床,朝跪坐蒲团的易之撂下一捆玉简,吩咐道:“此乃道经,打开看看。”
易之依言,拾起那卷玉简编织成的道经,触手温润,色泽如油,当是上好美玉制成。
摊开玉简,只见上以金粉,镌刻一行行古怪的符号,似花鸟鱼虫,也有些似树干枝丫,凝神细看,只觉头晕眼花,不能自已,吓得易之连忙合上玉简,移开目光。
“看出什么了吗?”
易之连连摇头,他当然看不懂,而且他猜测,边道师兴许看得懂这些字,但绝对看不懂这篇文。
边道师神秘一笑,手指轻轻一勾,玉简便飞回手中,被他郑重收起。
“经中所书乃是前古金文,往后你下午便跟我学习此文。”
同时另有薄薄一本书册自他大袖里飞出,落在易之膝前。
“此乃本座费尽半生心血,编纂的《金文对照本》,录有天下金文一千五百余字,你拿回去,得空便学。”边道师笑意更甚,饶有兴趣盯着一脸肃容的易之。
易之拾起书,很是费解,难道当童子还要学这等晦涩难懂的古文字吗?
正要发问,边道师却突然把脸一板,不容置疑地呵斥:“让你学你就学!现在,看着对照本上的第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