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后那个小儿子,他会相信你吗?他会认你吗?他在皇宫里过舒服的日子,会来跟你过苦日子吗?”
梅妃也郁闷之极,“那我永远见不到我的儿子了?!是不是?”
“若烟,初儿就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既然做了这个选择,你就要接受。
你儿子过得很幸福,皇后待你不好,但她永远不会知道,八皇子是你的骨肉,而尘儿,他更没有错!”
陆清华这句倒是真心话,如果他一早就不喜欢南砚初,顾忌到他是皇后的儿子,他就不可能把平生所学都传给南砚初,也不会逼着他娶自己女儿。
南砚初是听话的,他的性子有叛逆的成分,可他从来都听师父的话,这让陆清华十分宽慰,当然除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他没有想到的是,像南砚初这样的性格,若是叛逆被彻底激活,他也是十分决绝的!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梅妃吓得从床头站起来,恐惧地望着门口,陆清华身上伤未完全好,撑起了身子,眼里也是一股愕然。
南砚初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了门口,雪白的锦袍垂在地上。
他狠狠握着双拳,墨发肆扬,一头泼墨似的长发垂在腰间,玉瓷肌肤上笼罩着薄薄的寒霜,冷得让人直打颤。
一双桃花目狂妄地盯着两人,柳眉倒立,薄唇含怒,虽是一身白衣,却有如从地狱上来一般,周遭满是戾气。
他冷冷的眼光扫向陆清华,话语有如三冬寒冰,“师父,把你刚才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陆清华一咬牙,他身子不好,内力大不如前,竟是没听到南砚初什么时候过来的,但已确定,他听去了重点。索性挑破了吧!
“初儿,你不是若烟的亲生骨肉——”
梅妃厉呵道:“清华!”
南砚初更加气恼,眸子里的戾气慢慢消失,代替的却是悲伤,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望着梅妃,找到自己的声音,“娘,我都听见了,何必再瞒?”
他听见了,到今天,他才知道,梅妃根本不是亲生母亲!
陆清华平静地将话说完,“皇后才是你娘,八皇子是若烟的儿子。”
南砚初冷笑,声音却带着荒凉、孤寂,与无法抑制的嘲讽,“八皇子,呵呵,真是笑话!
当年,因为某种原因,娘为了保住自己的骨肉,将自己的儿子换到了皇后身边。
没想到,皇后果然对你下手了,而你费尽心思,这些年躲在梅花寺,只为激起我的斗志。
让我记住是谁害死的你,于是我想报复皇后,想打倒她,而皇后,也想除我而后快,不管是谁赢谁输,对你来说,都是好事!”
南砚初声线慢慢上扬,含着无尽的失望与心凉,“娘,我真没想到,你的心居然那么狠!离间别人母子,让别人母子自相残杀,这是你做出来的事情吗?这是你吗,一个爱梅如性命的女子!”
梅妃气恼地一拍桌,“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教训?我是教训?”南砚初轻轻合上桃花目,半晌张开,说道:“不管我是不是皇后的儿子,我对她也没有感情,在我心里,初儿的母亲永远是你。”他说完,大步出去。
“若烟——”
“你闭嘴!”梅妃心里既堵得难受,又气恨不已,就算南砚初当她是亲生母亲,可她还是想要她的亲生儿子啊!她不可能不去找寻他的!
陆清华看着她,能理解她心中的纠结痛苦,握住拳头道:“若烟,当年是我负了你,如果你真想要做什么,就找我吧。”
“我要你帮我把我儿子找来,我要与他见面。”梅妃淡淡道,“当年的事,不许再提。”
二十几年前,陆清华与梅若烟都是殷实家境的儿女,自幼青梅竹马,两家也结了儿女亲家。
陆清华世家是皇宫里的太医,陆清华成人后,喜欢四处寻医问道,潜心学习医毒之术。
而也在此,他遇到了陆蝶的母亲,与她坠入爱河,退掉了梅家的婚事,而梅若烟,也一气入宫。
陆清华到了年纪后,辞去宫中太医之职,与心爱的女人隐世埋名在蝴蝶谷。
在梅妃逃出宫的时候遇上他,儿时相交,陆清华不可能不管,梅妃也信得过他,便将所有事情告诉了他,南砚初便被陆清华带去蝴蝶谷抚养。
而那时,陆蝶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陆清华与她相恋得十分顺利,陆家并没有人起反对意见,不知什么原因。
他们对梅家并不是十分满意,陆清华自己要求退婚,他们也就顺水推舟,所以陆清华是没吃过亏,在南砚初这件事上,也处理得有些偏激。
人往往都是如此,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们乐而接受,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们就不待见了。
很多拆散子女婚姻的父母,他们自己年轻时也曾轰轰烈烈爱过,可到了自己儿女身上,当年口口声声为爱付出一切的口号全然不见了,真是悲哀。
“等我伤好就给你办。”陆清华只得答应。
南砚初踉踉跄跄闯出院子,直走了好几个院子,才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住,扶着树,眼前被什么氤氲住了。
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苦得发渗。
他的身世居然会是这样,他平生最憎厌的女人竟是他的亲娘,而他一直爱戴思念的母亲,亲手造成了这个局面!
“啊——”南砚初痛苦长啸,捂住双耳,嘶声竭力!
他为了打倒皇后,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为了替母亲复仇,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可到头来,全是一个笑话!南砚初痛恨得一掌拍在槐树上。
“砰,啪!”内力太大,大树竟生生折断,院子里尘土飞扬,一片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