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手中稍稍有些余钱,心也安定下来。既然余生注定要困在这宫中,还不如每天过得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我让小青到外头帮我买了投壶和令羽。还在御花园搭了个秋千。每逢天朗气清,惠风和国畅。我便亲自下场,教我宫中宫女如何投壶。然后就坐在秋千上,看他们如何比出个胜负。惊喜地发现原来小青是个隐藏的投壶小天才。这又不免让我想起了阿景。在他还是侍卫时,会守护在乐国的六公主身边。可现在身为皇帝的他,又怎会陪小小的贵人投壶呢?
只是有时,我会发现他就躲在石后静静地看着我们,眸光中是我读不懂的神色。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我坐在院子的书案前,开始描绘眼前满树梨花。用毛笔蘸上各式的色彩,可总是不尽如人意。或许是我的注意力太过集中,连阿景走近都未曾发现。
他在我的身侧坐下,右手握住了我执笔的手,左手扶在了我的腰际。然后开始点缀那满树的梨花。
他一边将我圈在了他的怀中,一边低下了头。气息交织,呼吸相融,可又保持着毫厘间的距离。
我不自觉地看着他精致的侧颜,却听见他说:“别分神。”我收回目光,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不知过了多久,画作终于绘完,他搁下了笔,侧过头,盯着我的眼睛:“在宫中,快乐吗?”
“回陛下,臣妾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唤朕阿景。”“阿……阿景。”甫一说完,阿景便轻轻吻上了我的嘴角。他半带度诚地吻上我的鬓发,额角,然后深深地吻上我的唇。他的手抚上我的发和颈项,不断地加深这个吻。
直到我呼吸困难,也才放开,然后将脸埋在我的颈间,他的呼吸气息引起了密密麻麻的痒意。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仿佛可以从中窥见地老天荒。
又过了几月,到了我生辰那日。可不会有别人知道,宋国的六公主永远地死在二十五岁那年,又在死后二年重生在一个叫阮小菀的宫女身上,宫女后来又成了阮贵人。
我来到了厨房,打算给自己做一碗长寿面,就算过完。却不经意在窗外看到一盏盏红色的灯笼。我走出房门,延着微弱的烛光缓步向前,穿过了御花园,延着漫无边际的宫墙。忽又在一座宫殿前停下脚步,灯火停在了这里。“芳华殿”三字依旧如新,可对面宫墙上古老的印痕似乎带着前世的封印。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
墙上挂满了我前世的肖像,或坐或卧,或笑或嗔。我走进一幅,看到了下面的题款,是一个景字。忽然,不知怎的,内心仿佛被猛得击中,泪水止不住往下淌。四顾茫然,房间们保留着我生活时的样子。
忽然,一双手从后环住了我。
“阿梨,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傻你。你离开后,我想你,又不敢去看你。后来,你死了。我就只能一个月画一幅你的小像。”身后传来阿景的声音。
“阿梨,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说不出话,任由眼泪尽情往下淌。忽尔转身,还他一个拥抱。我的唇碰上了他的,死若孤独的旅人回到心仪的故土,流浪的孩子找到自己的归宿。在朦胧的灯光下,一对相爱的恋人彻底对彼此敞开心扉,从此柴米油盐,纵使沧海变迁,爱意不渝。
是感激多一点还是爱更多已经不重要。我只记得我的少年,他踏遍干山万水,历尽红尘苍茫,只为我在人潮中一次回眸。他要带我回家,他要给我一个家。一如当年,华灯初上,他带着我在热闹街市肆意奔跑。
封后大典上,我的姑娘她穿着火红的嫁衣,一步步向我走来。他们不知道,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多久。
我握住了她递来的手,牵着她一步步迈向天下至高的尊位,接受了全天下人对我们的祈福。此后的境遇,无论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寥,还是柴米油盐的淘洗。只要有她相伴,我都甘之如饴。
深夜,洞房花烛,我推开了房间,看到阿梨倒在龙床上睡着了。微亮的烛火映照出恬美的睡颜。“傻姑娘,凤冠都不摘。”我笑了笑,“应当是太累了。”然后摘下凤冠,帮她褪下凤袍。
径直躺在她身边,吻了吻她的额头。
方士的话,起初我是一点都不信的,可当我看到阮小菀那与阿梨极为相似的眉眼,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的一幕幕。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看到那与阿梨一模一样的花瓣胎记,我开始信了。于是册她为贵人。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才确定。可一次次,那一样的笑、作画习惯、投壶爱好,让我无比确信,那就是阿梨。
管他什么虚妄的前世之言,只要她躺在我身边,我就会护住她一辈子.
滚滚烛从红烛上滴落,夜已深。这时,阿梨搂了我,睡意朦胧地看向我:“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睡着了。”
看着她那幅动人模样,我喉结微动:“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哼,我都被你吵醒了。”她噘起嘴。
我顺势撑起身,将她压在身下,“既然醒了,那就不睡觉了。”
“不睡觉,那干什么?”
“干点别的。”不等她回答,我抽下她衣服上的系带,缚住了她的眼睛。
晋和一年,元帝萧景登基。
晋和三年,册阮氏为后.
晋和四年,阮氏添一子.册储君,大赦天下
晋和十年,安乐公主出生,亦阮氏所出
晋和二十二年,元帝退位.同皇后游荡江湖
晋和二十三年,太子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