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离看着那双纤细修长,指腹带着薄茧的手,想起自己的金手指,嘴角缓缓翘起。
不就是在这个时代谋生吗,他不信他不行!
“阿离,你多吃些。”
秦志将粥碗放在秦离面前,还把自己那份儿拨了一半儿给他。
秦离笑笑,没拒绝,只是等他拨完后又将两人的碗对调过来:
“且吃吧,阿爹,我一个几日水米未进的,吃那么多不消化。”
秦志手腕动了动,到底没再动作,只是眼眶微红,一朝生死,他觉得儿子比起从前倒是更擅谈,更窝心了些。
这是好事儿,秦志这么安慰自己,捧着粗瓷碗吃的头也不抬。
而秦离却是看着两人碗里那清的能照清人脸的粥苦笑。
上一次粮税刚缴完一个多月,按说本不必如此艰苦,可自打五日前村长带来了提前缴粮税的消息后,秦家就开始节衣缩食了。
秦志单独立户后就做了猎户,带着秀娘开了五亩地,日子倒也过的不错,不然也不会有钱供秦离读书。
要知道,在这个朝代,哪怕是一本抄录的启蒙书,开价都在三五两银子。
而买一个五六岁的使唤丫头,也不过是这个价钱,可想而知,读书多难。
依照秦志与秦家老宅那立了契约的断亲关系,本是不会给他们好处的。
可偏偏,秀娘是个软和性子,秦志和秦离就是她的弱点。
每每秦志秦离不在家,秦家老宅的人来威胁恐吓一番,几乎都不会空手而归。
秦家当家做主的是秦志,有什么东西有多少他都一清二楚,是以,秦家老宅的人第一次来他就知道了。
再后来,秦志和秀娘屋子里的木箱就多了一把锁,秦家老宅的人再来也得不到什么好的,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乐此不疲。
直至今日,秀娘还是第一次这么坚决的表态。
秦离端起碗,长长的叹了一声。
希望这个温柔怯弱的娘能改改性子吧,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她的软弱才是助长秦家老宅那些人嚣张气焰的根本。
父子俩吃完那碗能照出人影的粥,绣娘也已经将两人出行的东西准备好了。
草帽,褡裢,竹筒,还有……草鞋!
乡野庄户,日子自然是要省着过的,走远路费鞋,草鞋就成了消耗品。
哪怕这草鞋在后世手工技艺高超价格不菲,现如今也不过是一文两双,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罢了。
秦离坐在小杌子上,动作娴熟的换上草鞋,拿上竹筒,跟在披着褡裢的秦志身后出了门。
身后,秀娘刚将院门插上,就听门外传来那声熟悉的吆喝:
“郝叔郝婶,劳烦帮我照看一眼家里……”
隔壁院子传出应和声:“晓得了,放心出门吧……”
……
正值晌午。
村道上,两旁的植被有的打蔫,有的发黄,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带起阵阵黄烟。
单薄的记忆比不上亲眼目睹。
秦离越看心里越凉,旱成这样必定影响了粮食收成。
可即便如此,朝廷依旧要提前征收明年的粮税,这样的朝廷,便是真的中了举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