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未末（注：下午三点左右）时刻，三人相伴去了聚仙阁。

聚仙阁是个三层的阁楼，陈设简单看起来并不算精致。

一层摆些散桌，招待那临时歇脚饮茶之人。二层靠里有一站台，台上摆一横案，每日午后店家便安排说书供客消遣。

整个二楼四面环窗，天气晴朗时窗会打开，客人们大都三俩相伴，要壶茶水和些许点心，喝茶闲聊听书为乐，看看街上熙攘，也有一番风味。

三层便是些单间雅厢，乔三来这半年多，也不曾去过三楼，毕竟他只是为了听书，对三楼是毫不关心。

今日不知为何，他们三人到了二楼时，已经坐满了客人，乔三略一环视，发现有一多半都是之前不曾见过的生面孔，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之人。

聚仙阁本不算小，此时坐满了这些身带风尘的客人，就显得有些拥挤，很是热闹。

二楼的堂倌是个马猴般的机灵人儿，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叫他马猴儿吧。乔三阿虎和千斤三人刚到二楼，寻找位置时，马猴儿就看到了他们。

接着一顿小跑到了三人眼前，眉开眼笑地躬身引起路来。“虎少爷，三少爷，您二位来啦！今儿不知怎地，从中午起便来了这一批外地人，一直坐到现在，真奇怪，平日里这种外地客不都是去酒楼的么？不过我知道二位少爷今天肯定要来听卜老的书，特别给您留着位置啦，在这边在这边！”

乔三很喜欢这个机灵懂事的马猴，见他招待，随手便赏了些碎钱。笑着道：“哦？还真是外地人过来，这倒是有意思了！走着，带我们找座。”

马猴乐呵呵收下赏钱，侧向斜前方引着路，又向千斤恭敬问道“这位少爷第一次来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乔三接过话：“这是我家二哥，杨千斤。”

“是是，二少爷真是仪表堂堂，和三少爷一样俊俏潇洒！”马猴跟着便称赞。

千斤自从不怎么出门后，平时很少和外人接触，吴阿虎因为常和乔三厮混，千斤对阿虎倒是较为熟悉。可猛地一下来到这种地方，看着这混杂的环境，听到堂倌的恭维，一时有些不适应，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乔三听到后忍俊不禁，伸手即轻推了马猴一把，把他从侧方推至前面，笑骂道：“带你的路吧，马屁猴！”

千斤随之跟着往里走，却一直打探着这屋内的茶客，看到靠近说书台的两桌客人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小鱼第一次见到千斤，便是在这聚仙阁。那年千斤十三岁，小鱼十七岁。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多年以后，千斤这个俊俏弟弟之事她也只能靠些道听途说。而每个独余时分，小鱼常会回想起那个午后的茶馆，那个无畏且出众的少年。

三人随着马猴穿过中间的桌椅，来到了说书台前，台前正是让千斤觉得有趣的那两桌客人。

左边的那桌坐着一位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清丽少女，是那卜老的孙女小鱼。

只见她左臂收在桌面，下巴搭在臂弯处，右臂在桌中摆弄着一只茶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自己青葱般手指里上下翻弄的小茶盏，轻趴在茶桌上的她眉眼耷拉，微微抿唇，颊边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此时看起来却很是无聊。

直到几人出现在桌旁，才引起少女的注意，看到是乔三阿虎两位弟弟，少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轻灵一笑，两只眼睛如月牙儿般弯下，甜美动人的样子和刚才的百无聊赖判若两人。

“小鱼姐，怎么只你一个，卜老头呢？”乔三看到小鱼无聊的样子，随口问道。

“没大没小，小心被爷爷听到给你两烟袋！”本来笑容满面的小鱼被乔三一句话就给噎着了，撇了乔三一眼，接着说道。

“嗐，爷爷和阁主谢叔不知道去哪了，却留下姐姐我给你们占座？你这小子还对爷爷口无遮拦，真是个没良心的！”

“这可真是冤枉！我怎么会没良心呢！小鱼姐，在我的良心里，你和爷爷就是我生活里的光，一天见不到你们我都会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啊！”看到小鱼嗔怪的摸样，乔三一边笑嘻嘻地回道，一边招呼着阿虎和千斤坐下。

“呸，你是想见我们还是想听故事啊？满嘴口花花，不知道谁教你的！”

“都有都有，想听故事不就是想见你们嘛！哈哈。”正好在招呼千斤落座的乔三随手便指着千斤道：“谁教的嘛，呐，我二哥教的，家族传统，我其实在我们家里是最老实听话的！”

千斤被乔三说的一愣，阿虎在旁听着已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咳咳！”笑了几声后的阿虎感觉好像不太合适，强迫自己停住，毕竟他可是知道二哥千斤的手段，同为习武之人的阿虎没少找千斤切磋，自然也没少遭收拾。

他们三人过来时，小鱼其实已注意到千斤，毕竟千斤一身的好卖相走到哪里都会引人侧目。

此时顺着乔三所指，小鱼灵动的双眸直直盯着千斤，一边打量一边轻笑戏谑道：“哦？是这样。二哥？那你是叫乔二了？”

千斤虽没见过小鱼，但在家中也是常听乔三提起，一时尴尬不已，不好意思与小鱼对视，拨开乔三手指，回道：“小鱼姐，莫要听小三胡说。我叫杨千斤，是小三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