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紫秋干笑两声：“你在旁边指挥嘛。”

见她执意要骑自行车，柳影没再推脱，上前一步抓住车把手，长腿一跨就坐上去了，“还是我来骑吧，我怕你摔了，到时候一车两命。”

杨紫秋想到之前确实在他面前骑车摔过两次，也明白了他的顾虑，也就不跟他争了，她自觉坐上车后座，双手抓紧车身。

夜幕笼罩着大地，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此起彼伏地闪烁，把夜空照得敞亮，把人群的身影映得清澈。杨紫秋坐在后座，看着两侧的建筑连续不断地后移，有些眼花缭乱，她试着叫柳影歇一歇，好换她来骑车，可惜柳影压根没理她，反复了三次之后她就放弃了。

晚风拂耳而过，杨紫秋回想自己三十年的人生里，今晚是第一次坐男生骑的自行车，似乎有某种纪念的意义，她莫名有些开心。

来到养老院，杨紫秋和柳影并肩走进外公的房间，正在扫地的刘阿姨看到他们后立刻打招呼：“小伙子，带你女朋友来看外公了？”

杨紫秋听后当场愣在原地，尴尬地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她苦笑着说：“我去外面等你吧。”这位阿姨真是搞笑，她和小柳两人哪有情侣相？

正在杨紫秋要转身时，柳影快速抓住她的手臂，又快速松开了，示意她别走，他对刘阿姨介绍说：“朋友。”

刘阿姨马上意会到自己的错误，笑着讲：“哦哦，那你们聊啊，我先走了。”她放下手中的工具，迅速离场。

此刻外公坐在沙发上看着前方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的是“猫和老鼠”，没有一句台词，不妨碍外公看得津津有味。杨紫秋走过去坐在外公的身边，外公淡漠地转头看她，他应该是把她忘记了，所以他挪动整个身子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像是要远离陌生人。见外公这番举动，杨紫秋不免有些心酸。

柳影来到这里后首先不是看外公，而是对整间房子进行搜查，跟个警察似的，一会儿开柜子一会儿翻抽屉，甚至床底下他都查了，杨紫秋以为他在找什么重要东西，没敢打扰。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搜完之后，柳影终于消停了，似乎是放心了，他也来到沙发边，看着外公和杨紫秋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中间保持着一人宽的距离，他刚好坐进去，继续陪外公看动画片，其实这部动画片是他小时候最爱看的，小时候外公经常陪着他看，原来外公还记得。

趁着亲人还在多陪陪吧，柳影也想不出更好的孝敬法子。

小时候看动画片开心得像吃了蜜一样，变成大人后再看动画片却如同听催眠曲似的，杨紫秋很快被催眠了，她背靠着沙发，歪着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柳影看到后把身体后移，让她的头靠在他的左肩上。近距离听着她细微的呼吸声，他有些恍惚，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融入他的生活里？他现在竟然没有一丝反感！时间果然奇妙。

一会儿后，坐在柳影右边的外公也靠了过来，身旁两侧的人都睡着了，把坐在中间的柳影当做支柱依靠着，柳影尽量维持身体不动，想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电视屏幕上的猫和老鼠还在奔跑着，如今再看曾经的影像，再也没有儿时的那份喜悦，人一旦长大，快乐就会减少，只有烦恼和伤心在不断增长。

杨紫秋从自己短暂的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柳影的肩膀上时，她马上站了起来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睡多久了？”

“半小时。”柳影扶着外公的后背，起身轻轻将外公横抱起来放到旁边的床上去睡。

杨紫秋在一旁帮忙，将外公的鞋子脱下来，看着柳影脱下外公的外套，然后盖上被子。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二人离开了养老院，还是柳影骑的自行车，他把杨紫秋送到了她住的楼下。

杨紫秋跳下后车座，感谢说：“辛苦了小柳，骑了这么远。”

“车胎快没气了。”柳影一只脚踩地，一只脚踩踏板，朝着车棚方向滑行。

杨紫秋跟在旁边说：“打气筒在楼上，明天我拿下来充气。”

“有个车闸不灵了。”柳影逐一挖掘这辆自行车的“毛病”，想来她之前摔跤都是有原因的。

杨紫秋尴尬地解释：“本来就很旧，我当初买的也是二手车，能骑就行。”

“我送你一辆新车吧。”柳影看得出她很喜欢骑自行车，这种刹车失灵的自行车骑着太危险了，普通的自行车也不贵，他想送她一辆。

杨紫秋听后当即拒绝：“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也骑不了多久，下个月就要毕业了，我可能也要离开这里了，买个新车也是累赘，带又带不走，这个旧车不用了还可以送给我的师弟师妹们……”

柳影在车棚停下了车，从车筐中拿出自行车锁链，有点不开心地打断她的话：“你要离开这城市？”

杨紫秋支支吾吾，挠了挠头说：“我、我有这个想法，还在思考。”这也是她临近毕业了还没找工作的原因，她确实还没想好，她想回家乡，但同学们劝她留在大城市里打拼。

车棚里的阴影之下，柳影蹲下身将自行车锁在铁杆上。路灯的橘光之下，杨紫秋低头沉默着。

分别，是人与人之间必修的课题吗？

柳影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杨紫秋看着他孤独的背影，眼神中突然充满了不舍，有一瞬间她想喊住他，却害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