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一章 伤逝(1 / 2)沉璧首页

许巽访了城东县官,如他所料,县官以不知做结。许巽说,已知后,当如何?

城东县官又以证据不足做推托,说刁民常为求财而讹人闹事。

许巽气得牙齿打颤,他说自己是亲眼见妇人抱子痛苦,那血都打湿了衣衫。

“诚如少卿所言,你只是看到了妇人抱子,扔子入轴,少卿没有亲见吧?即便有亲见者,但也难保他们不是串通一气的!少卿不知道,十年前就发生了一桩污蔑世家的案子,结果,虚言者被处于车裂了,像车裂这样的刑罚不是普通人受的,若不是世家之恩,只能削首示众!”,城东县官津津有味地回忆着,车裂之刑所耗之资巨大,这几年是没见着了。

许巽只觉得耳朵聋了,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官者竟夸耀于刑罚,世家赏虐杀之恩,百姓无告门之情!

城东县官见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假意咳嗽了两声,继续说,“少卿,那郭公子才从这出去的,有尚书管制着不敢生事,谢公子正在禁足期,更不可能当众竞速了!”

“县官怎知谢免禁足,难不成是谢侯爷亲自相告,若如此,岂不是为子避嫌?若不是,县官也有打听世家事的癖好?”

城东县官面色微红,结结巴巴地说,“少卿误会了,下官,下官是偶然听到的。”

许巽朝县官走去,“县官久居南郡,倒不知善恶轮回一说,若此生言行不端,来世是要做畜生的!抛开轮回一说,你为官几十载,从偏远小吏做了京畿县官,可知为官为民之理!”

城东县官站不稳,不自觉地往后退。他一会扶着官帽,一会抠着腰带上的佩饰,总之,面对许巽的质问,他说不出话来。许巽不过是个年轻的后生,可正是如此才可怖,他们激情勇敢,又散发着正义的光辉,低头不语是最好的应答。

“居县官之位五载春秋,所营万两有余,卖官鬻爵,勾连世家,欺压百姓,吉锦,你罪当何论!”,许巽步步急逼。

城东县官听到指控后连忙摆手,急忙说,“大人,下官虽有不治之罪,可没有欺压百姓,更别说卖官鬻爵!”,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这是个圈套,眼前这个小子不是来定罪的,他是要为那妇人做主,逼自己行事哩。

门外传来几声吵嚷,“啪——”一声,门被撞开了,一个灰衣男子从衙役中间飞了出来,落地不稳,摔跪在地上。巫山来不及起身,惊惶地高喊着,“许公子!夫人要生了!”

城东县官听之一喜,习惯性地作揖道,“恭喜少卿了!”

许巽见巫山神色不对,连忙上去问,“怎么了?!”,他将巫山扶起。

“稳婆不见了!夫…夫人流了好多血——”

还未等他说完,许巽风风火火地骑马朝府中狂奔,握缰绳的手一直在抖,他不停地挥鞭,不顾路上的行人,只是一味地朝家的方向冲去。

“稳婆呢!”,许巽还未下马就高喊着,踩空了马镫子,一股脑地摔在地上。他抓住瀚海伸来的手,“稳婆呢!”

瀚海跟在许巽身后,连忙说,“已经叫人去城中寻了,府中的稳婆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许巽低吼,他疾步朝后院奔去。

“李家婆子探亲未归,越家的今早还在,这晌竟然消失了,还有朱家的也不见了!大人,这是有人做局啊!”,瀚海在身后喊着。许府早就做了准备,提前将稳婆养在府中,一下子养了三个,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见了,若说无人搞鬼,谁信呢!

“找!赶紧找!全城的搜!”,此刻许巽管不着是谁做局,他只想让雁宁平安生产。

“是!”,瀚海将府中的男丁全部遣出,要他们去找稳婆,只要是会接生的婆子,抢也得抢来!

风呼呼地刮着,地上干枯的黄叶被踩碎,发出“沙沙”声。虽是未时,可天色惨白,又笼罩这一团阴郁,积压在人的头顶上,欲散不散。

门里传来一声嘶喊,许巽瞬间腿脚疲软,几乎栽在门口。他推开门,东倒西歪地扑到床边。

顾雁宁疼得满头大汗,嘴唇咬得发白,手指甲嵌到被褥中去了。她只觉腹中绞痛,肚子要撕裂了一般,疼得她昏天黑地,至于床边趴的人是谁,她只觉迷糊看不清。

“雁宁,雁宁坚持一会儿,稳婆这就来了”,许巽握着她的手,发现她指甲已经断了,指间上沁出血痕。

顾雁宁疼得说不出话,她使劲点头,似乎一呼一吸都有痛感。“啊——”,她忍不住叫了一声,上半身几乎弹起,接着又摔在枕下。剧烈的痛觉过后换来短暂的平静,她面色通红,汗如雨下。

许巽急得团团转,他冲出门去,揪住一个人就问,“稳婆呢!稳婆在哪?”

丫鬟吓得往后缩,许巽推开丫鬟朝小蠹问,“稳婆呢!偌大的建康城竟找不出一个稳婆?!”

小蠹害怕地说不出话,他结巴地说,“大人,找到了,李、越、朱,三人已死,或中毒,或中剑,或溺水”,见许巽面色铁青,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低头哭泣。

许巽点头,“好,好,死了”,他跌跌撞撞朝院外走。他不在意官场陷害,不在意流言蜚语,可有人要动雁宁,要动他的妻!许巽紧握双拳,咬得牙齿快碎了。

此时,正当许巽拔剑时,瀚海从门外冲了进来,他将城中稳婆俱失之事上告。

“你说,建康城中无一稳婆?”,许巽握剑怒视道。他不相信,城中怎会无一稳婆,还是说有人提前将稳婆全部带走了,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权力,至天下产妇于不顾,私自带走稳婆?

瀚海紧张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连忙指出,城中虽无,但狱中尚在。他记得城东关着一个老巫师,她除了会变戏法,还会接生。只是不知犯了什么罪,被关在了城东半辈子了。

“瀚海,让郎中守着夫人,若是情急,一起以夫人为主!”,许巽做好最后的安排。

许巽召集了府兵朝城东奔去。这是他有生之年骑马最快的一次,耳边的风呼呼的吹,他顾不得脚下是什么,一心朝城东跑。他设想,若是春娃挡在马下他该怎么办?答案是他会无情的跨过去。

巫山在面前开路,许巽未动刀剑进了暗牢。

“谁会接生!”,许巽焦灼的声音回荡在暗狱中,惊醒了瞌睡的犯人,他们抬起眼皮,默不作声地盯着许巽。

“会接生的人跟我出去!”,许巽朝里走,一个个栅栏扒着看,问,“你会接生吗?”

“你一定是巫医!”,许巽扯着长头发的人问。对方摇摇头,往后撤。

“你是巫医!”,许巽又盯着一个丑陋的人问。对方闭着眼睛不说话。

许巽等不及了,他冲到外面抓着一个狱卒,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吼,“巫医在哪!不说我杀了你!”

狱中吓得往下缩,“小人不知,小人上月才来!”

“你撒谎!”,许巽激动地晃着剑,他一想到雁宁还在痛苦中就焦急万分,“说不说!说不说!”

狱卒吓晕了过去,许巽一把推开他,茫然无措地扔了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诸位,我妻有难,还望帮扶解困!许某就算穷其一生,也会报答恩公!”

四周皆是寂静,昏暗吞噬了一切。

“喂,找你呢!”,一个声音从角落响起,回荡在无边的昏暗中。

许巽抬起头,眼眸一亮。连忙顺着声音扑到一个栅栏前,恳切地盯着里面的人。

一个约四十的妇人依靠在墙上,蓬头垢面,衣衫似一团破布扭曲在一起。

“我有个条件——”,妇人缓缓开口道。她在乱发中睃了一眼许巽。

“我答应!”,许巽不假思索道。他连忙掏出钥匙解开了铁链,可没想到栅栏里面也拴着链子,捆住了妇人的腿脚。

正在许巽灰心丧气之际,那妇人只是摸了摸腿脚,铁链“啪嗒”一声开了。

妇人许久未站立,以至于不能行走。许巽则是背着她往外走。刚出暗狱的门,便看见城东县官带人将巫山围住,所幸后赶到的府兵冲了进来,又将县官给挟制住了。

“许巽,你胆敢劫狱!”,城东县官见他知法犯法,也有了喊叫底气。

许巽没有理会他,径直背着人往外走。背上的妇人因半生未见日光,现紧闭双眼,听声辩向。但她立刻就听出了吉锦的声音,说道,“杀了他。”

许巽刹住了步子,他回头看了巫山一眼,又看向了城东县官。巫山会意,他举剑朝县官走去。

城东县官连忙躲在衙役中间,高喊道,“许巽你敢谋杀!你必万劫不复!”

伴随着呕血的声音,许巽背人上马朝府中赶去。

许府。

顾雁宁在经历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后已经奄奄一息。她娇俏的脸褪去了绯红,白灰一般的颜色昏在枕上。十指蔻丹皆断裂,一行清泪落锦上。被褥已经湿透了,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

郎中隔着帘子关切地里面的情况,所得不过是“夫人醒了”“夫人晕了”“夫人出血了”之类的话。郎中越听越不对劲,他向往里走,可又没这先例和规矩,再说自己也不会接生。

见血水越来越多,郎中坐不住了,他掀开帘子一看。眉头一横,眼珠一震,心里“完了”二字飘过。

郎中枯槁的手抖了起来,见鲜血染红了被褥,床上的人已经没有血色,双目失神,眼睑下泛着暗青。

侍女端来一碗参汤,边喂边哭,眼见夫人不张嘴,她哭得更狠了。

许巽还未进门就听到丫鬟在嚎叫,他气得打了她一巴掌,又将妇人引到床前,殷切地说,“巫师有劳了”。

妇人睁开酸胀的眼睛,瞟了一眼床上的人,摇摇头,“已经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许巽瞪着她,“你胡说!”,接着他跪在床边,握着顾雁宁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巫师,雁宁还有气息和心跳,她的手还是温的!巫师,您神通广大,求您救救她!你要什么都行!”,许巽松开了顾雁宁的手,跪向妇人。

妇人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产妇,“时辰拖得太久了,孩子已经憋死了,母亲倒是可以试着救救,只是救不活你就别赖我!”

许巽又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叩首道,“多谢多谢!”

妇人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她环顾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挑了几件顺手的,对床上的人说,“夫人,得罪了。”

她原本以为孩子死了,谁知取出时竟然尚有气息。她将婴儿口中的脏物清理出来,又朝屁股打了一巴掌,“哇——”的一声,婴儿开始啼哭了。一定是产妇听见刚才的对话才使了最后一把劲,拖累了自己,保全了孩子。

妇人又开始缝合产妇下体,产妇如今已麻木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下体的血无止境地流淌,又因巫师动了刀子而感染。

妇人对医术理论产生了怀疑,她本想将脏物取出,再缝合自愈,这本就是九死一生的法子。如今,这“脏物”倒是活了,母亲却无法自愈了。怪,真是怪,母子连心,她更想让孩子活。

“吱呀——”,门开了。

妇人将棉布裹着的婴儿递予许巽,许巽没有接,他直接往床边冲去。妇人耸肩,又将婴儿递予丫鬟。暗牢的屎臭味和这的血腥味,她一个也不喜欢。

许巽趴在床边,他眼角带着泪痕,握着顾雁宁的手说,“雁宁,你要做母亲了!”,他努力让自己高兴,可面对眼前憔悴的人儿,他感到心痛。

顾雁宁微微一笑,她虽感到精力在恢复,但已知这是不长久的,身体正聚集着一切力量使她看起了和往常一样美丽。

“是男孩,还是女孩”,顾雁宁缓缓问道。

许巽被她这么一问,倒是窘迫起来,他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一旁的侍女为他解了围,“恭喜夫人,是个千金!”

顾雁宁温柔地笑了,她想伸手抱孩子,可是却没有力气,只能让侍女将孩子放在她的身边。接着,她让所有人退下了,她有话要和许巽说。

“雁宁?”,许巽对这一举动很不理解,他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想松开。

“扶我起来”,顾雁宁说道。她靠着枕垫,左边是儒雅的丈夫,右边是可爱的孩子,她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所包围。然而,下体流淌的血却告诉她,这种幸福即将消散。纵有万般不舍。

顾雁宁笑着看向许巽,缓缓说道,“第一次见你是在晚春飞絮的时节,那时我在楼阁上,母亲指着长廊中的你,问,他怎么样?”

许巽察觉到这话不对劲,他紧张地问,“雁宁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我去叫巫师!”

顾雁宁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陪我说会话吧?”

许巽点头,他疑惑地盯着她的脸,确认她只是想说话。“夫人怎么回答的?”,他不想让她扫兴。

顾雁宁莞尔一笑,轻拍着他的手,“我什么也没说,但母亲已经懂了。”

许巽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他颤抖着声音说,“雁宁我对不住你,我应该多陪陪你,我应该像别的夫君一样去待你,逛庙看灯,饮茶看花,我应该——”,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里一阵悲戚。

顾雁宁嗔道,“这些你都不爱,你应该带我上山访客,诗会论辩,哈哈,没关系,我夫与众不同,不似纨绔,就是为此,我才愿与你相守,夫君,我不悔!”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许巽看不清她的脸,举袖将眼睛一擦,恳求道,“雁宁,我不做官了,不做官了——”

顾雁宁神情严肃起来,她正色道,“夫君你怎能为私情弃天下人于不顾呢!那日在马车里我听得很清楚,那妇人的孩子被人害死了,是夫君你说要为她们主持公道的!倘若那马车下是我们的孩子,为人父母得有多痛心!无公道正义又有多寒心!”

许巽吸了吸鼻涕,他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顾雁宁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他的泪水,柔和地说,“夫君,日后你要少些忧愁,我们只做力所能及之事,一方官吏护一方百姓,至于陛下权臣,我们不跟他计较。”

许巽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日后夫人监督我,否则我又要生事了!”

顾雁宁脸上漾出了笑意,她柔和地说,“夫君,为我们的女儿取个名字吧?”

许巽看了一眼睡在里侧的婴儿,“夫人有何高见?”

顾雁宁噗嗤一笑,“怎么和论政一样。城上连歌,思故成谣,叫她歌谣吧?”,她伸手抚摸孩子的脸颊,嫩嫩的,温暖的。

许巽早已泣涕如雨,他抓着顾雁宁的左手攥在怀中,似乎松开就是永隔。他最恨的就是自己,若是不去招惹权贵,若息事宁人,若退守不言,雁宁就不会受连累。可一切都晚了,她手掌逐渐冰冷冷,苍白的面颊上泛着暗青。她原是如此的美丽,眼下却是失去血色的凋零的芙蓉花,凭吊秋风。

顾雁宁想要见亲人,许巽连忙派快马去请。一个时辰不到,顾喜和朱氏慌慌张张地赶来了。顾长风被陛下遣往淮东做军参,故而未能见面。

许巽退守在房门外,他松懈地靠在墙上,心绪凄迷,顺着墙往下滑,最终颓丧地坐在地上。屋内传出隐隐的啜泣声,夹杂沧桑的叹气声,一切都那么陌生。

呜呜咽咽的哭声忽然变成了哀嚎,穿破纱窗,惊散浓云。一声高峭,数声低垂,哭声相连,连成一片的悲伤,如海浪翻涌,似箭簇破冰。

许巽被哭声击碎了。他错愕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屋里走。眼前的一切都如此陌生,三两个人围在床边,一个人扑在床沿,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捶胸。

走。许巽脑海里响起这个字,可脚却将他带到了内室。他见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她像一朵破碎的花。浅紫的床帷被银勾系着,一个暗黄的福袋悬在帐顶,没有风,一起都是寂静的。

许巽腹中忽燃烈火,烧五脏六腑一片焦灼。刺痛感从胸腔到嗓子,从牙根到眼睛,似有一股强力将他撕碎,最后化成一摊烂血。

“姑爷你——”,不知从哪响起一个声音。

许巽只是盯着床榻,盯着那朵娇艳破碎的花。他的脚生根了,长在地里,他的耳朵也听不见了,只见几个影子朝他飘来,最后迷蒙成一幅颠倒的画,缩成一个黑色的点。

侍女本来在哭泣,扭头见一男子眼眶、鼻孔、嘴角流着血,她吓得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

顾喜见状吓得连忙起身去扶他,嘴里高呼着“郎中,郎中!”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兰花谢了,木樨也枯萎了。原本姹紫嫣红的后园变成了一片荒芜。池塘的鱼静静地倚着石头,残荷枯梗,落叶催人悲。

白绸挂在亭子上,系在庭院中的每一根梁上。小厮轻手轻脚地走在院中,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侍女更是连呼吸都控制着,怕惊扰了谁人的悲寂。

在一群素白之间,有个穿松灰衣袍的男子格外显眼,不仅是他与众不同的松灰色,还有他呆若木鸡的神情。在哀乐奏响时,他立在柱子下出神,在举众哭泣时,他跪在堂前沉思。

许巽麻木地跪在一侧,他盯着火盆里的纸,一沾上火星就立马烧成灰烬。除了看火,他还看人,朝堂下望去,一群素白的鸟在盘旋。许巽被推了一把,他迟钝地看向那人,那人嘴一开一合,老泪纵横。至于他说什么,许巽没听见。

当夜幕降临时,许巽才恢复了一丝活气儿。他喜欢这个时候,心里踏实,总感觉有人在等他。他在灵堂前走来走去,火光照在他的脸上,鬓间添了几缕白发。

许巽走累了,他立在中央,见木牌上写着几个字。谁的灵牌?许巽眯着眼走进看,见上面刻着他妻子的名字,他忽然勃然大怒,一把将灵牌摔在地方,怒吼道,“何人敢咒吾妻!”

门外涌出一群人,他们拿绳索给许巽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