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人?那你说说什么样算是好人?全世界的人都是你爸妈都得带着你,你是眼睛直击昨晚现场状况了在那满口喷粪?”乐玉珊的表情恶狠狠的,在朱秘书讶异的目光下一把抱住夏千阑的胳膊,“不许你说我全世界最美最善良最可爱的阑姐!”
旁边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三个少年少女不约而同地差点把嘴里的豆浆给喷了出来。
夏千阑:“……”
乐玉珊这么猛一爆发,倒是让原本想要一唱一和的两人闭了嘴,吃完饭后灰溜溜地跟在无极身后出去了。除了那两人余下的也只有之前三个不起眼的学生,三人对视一眼,没跟她们多说话,也趁此机会去四处找线索。
与之前的主动不同,夏千阑走到门口忽而又折返了回来,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匆匆忙忙地乱转。乐玉珊见状还以为是她发现了什么,连忙屁颠屁颠跑过来:
“阑姐?我们不找东西了吗阑姐?”
“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虽说这女人一直都很烦,但昨天不管怎么说还是帮了她的,夏千阑倒也不恩将仇报,直接提点了句。奈何刚才在人前还凶巴巴的乐玉珊一到她面前就跟软了骨头似的,闻言一愣,只是讪笑:
“没啊。”
她这个反应倒是在夏千阑意料之中,不过这次按下脾气耐心解释道:
“B级本的难度如果百分制大概可以在50到60分,但一般来说不会再高,除了BOSS强度以外线索也是正常,你有没有发现从一开始进来我们的线索就特别少,从进庄园以后就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可以说是除去第一天之外,基本就没给出什么线索,哪怕阿里斯说的也都是他们在系统背景介绍时就知道了的。黎明游戏的副本设计一般都会根据难度让NPC给线索,然而这样的线索曝光量哪怕是放在A级都嫌少,怎么会是一个B级副本会有的难度?
一是线索少,二是人死的蹊跷。
除去第一天死掉的那个暴躁男以外,甄菱为什么会触发死亡条件不清楚、王华失踪莫名其妙,荒漠那一下送人头送的时机更是离谱。夏千阑虽然没怎么关注过别人,但也清楚无极荒漠两个在上位圈的名声很差,专门靠骗新人来拿积分,坑老玩家也绝不手软,像这种人不大难临头各自飞就不错,怎么可能还会奋不顾身地去帮对方?
更况且,能够闯出昭著臭名的矮修罗荒漠居然把自己折到了B级本怪物的手上?这话说出去也不会有几人相信。
可荒漠的确是死了,在她的面前被劈成了两半,纷飞乱溅的血液和尸体并非是作假。无数的疑点在夏千阑脑海中快要拧成一截乱麻,那种摸不清节奏一直在被带着走的感觉很是难受,让夏千阑无端就有些暴躁。
等等,尸体?
夏千阑当机立断:“回礼堂!”
**
“罗、罗源你等一下。”
幽黑的天上翻滚着浓稠乌云,显然是一场倾盆大雨又要来临的预兆。雷龙不时透过云层传递出沉闷隆隆声响,这场雨下来以后必定是又大又急。刘子欣踉跄着喘着粗气跟在两个少年身后,清亮的一双大眼睛却涣散无神。
因为刚才的长跑,少女瘦弱的身躯有些遭受不住,喘得像是个破风箱一样。名叫罗源的是个头发染成银灰色的年轻小伙,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他有些不耐烦地抹了把脸上的汗,在刘子欣的手掌心写道:
“你干什么啊,都快到了,实在不行阿凌在这陪你,我一个人进去。”
“不行,”刘子欣断然拒绝,“你一个人抬不动那个荒漠的尸体,而且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没发现那个叫王华的跟着荒漠一起出去以后没回来吗?昨晚那个姐姐也是,回来以后无极提都没提。我看他不像是什么好人,你们不应该答应跟他合作的。”
因为气喘,她说话的时候还有点断断续续,但说到后面的时候另外一个叫作张凌的高个子小伙就冷笑一声,看向刘子欣的目光已经满是厌烦。见刘子欣还要再唠叨,一个箭步窜上去就把她推个趔趄:
“你他妈懂什么啊,要不是因为你非得去什么图书馆,我和罗源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啊!?现在唯一愿意带着我们的老人就他一个了,那俩女的根本不管我们死活,你是想让我们陪你一起死啊?”张凌往地上啐了口,“死瞎子、聋子,就你屁事多!就让她一个人在外头待着,老子一个人进去!”
见他还想动手,罗源皱着眉头挡在刘子欣面前,阻止了张凌已经扬起准备往下砸的拳头:
“好了好了,别吵了!进都他妈进来了能怎么办?这鬼剧情根本看不懂,只能靠那个男的带,那大胖子不也没什么用照样被他带着了,我们好好办事,无极哥不会放弃我们的。”
十几分钟前,他们出去的时候遇到了无极那三人,无极说是如果他们能够帮忙把荒漠的尸体从小礼堂搬出来下个葬就愿意带他们通关,还简单叙述了昨天晚上凶险的情况。
副本内风波诡谲,线索寥寥无几,三个平均未成年的新玩家本就无依无靠,闻言当然是愿意照做。虽说没人想去面对一具尸体,但现在活下来才是关键。在和无极交涉的时候罗源也给刘子欣简单说了下,她当时感觉到不对就暗中拉两人的袖子示意婉拒,不过两个人都并不在意她的话。
张凌恶狠狠地骂了句“死瞎子”,继而壮起胆子推开了那扇门。
白天的礼堂没开灯,纵然昏暗的光线已经难以看得清楚。刚一走进去,就有一股腥臭酸腐的味道直冲鼻腔而来,熏得人头昏脑涨。并没有太多经历的十七八岁学生没法辨认出这样的气味具体是什么来源,张凌胃里一阵翻涌,当场就吐了一地。
“我操了,罗源,”他边擦嘴边骂了句,“忽然想起来那大哥也没说他兄弟在……罗源?”
话音刚到一半忽然又被咽了回去,张凌动作一顿,自心脏处蔓延开的寒流轻易侵透了四肢百骸。
他刚刚在说话的时候顺手搭住了前面人的肩膀,可男生原本硬挺的肩头在手中的触感却绵软得像块肥肉。张凌又壮着胆子往下摸了摸,袖管空空荡荡,指尖只残存着布料冰凉的纤维质感。
可更重要的是,刚才进来的好像只有他自己,并没有旁人一起随同。而在跨入这扇门以后,他却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罗源”这个人的存在,还一直搭着“他”的肩。
眼前的光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收束干净,余下的只是浓稠晦暗的黑,空气里那股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包裹着他无法呼吸,张凌僵硬地抬起都有些不听使唤的腿往后退却,但踩到的是之前还没有的一片柔软。周围的湿腥气很重,他很快感觉到露出的胳膊上覆盖了一层黏糊糊的水渍,不知道是不是汗。
脚底下的柔软还在以极其轻缓的速度微微起伏着,每一次的起伏都让他身上的黏腻愈发沉重。“滴、答”,有什么液体从上方擦着脸边落下,好像是消化过肉糜的那股口水的浓臭黏液。
张凌猛地打了个寒战,这时候才想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商城里面换取一个手电筒在这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照明。颤抖着终于拿到手电后,张凌下意识地往地上照射,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暗红。
他发现,均匀分布在舌苔上密密麻麻的气孔正是散发出那股味道的来源。
第10章反差
“你有没有发现,礼堂好像和我们昨天看到的不一样了?”
刚刚绕过一个巡逻的佣人走到礼堂附近,只是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遥遥望去,夏千阑就察觉到与先前的不同。之前的礼堂虽然破旧但外表与正常模样无异,现在看着却像是改变了形状的巨兽。
黑洞洞的大门是闭上的嘴,周围在风中瑟瑟的草木便是它最好的遮掩物,静谧中甚至依稀还可以听见仿佛是有呼吸在远处隐约起伏。那藏匿起来的尖牙利爪让夏千阑有种危机预感,如果强行靠近,可能后果会不堪设想。
在距离那边还有一段的时候,夏千阑及时停住了脚步并拉住了旁边的乐玉珊。
空气中腥浓的湿气越来越重,与昨天晚上那只巨兽来到时如出一辙。哪怕是反应并没有那么迅速的乐玉珊都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回想到当时那只怪物的可怕后脸色都是一白。
夏千阑在B级副本中受到很大的限制,当时情况下中了毒素没法解除,只能通过破坏NPC嘱咐规则的方式跳窗而走,再投机取巧让乐玉珊帮忙喂药。既然在游戏中不守规则会被惩罚,在危机丛生的副本中没道理轻易就会被放过,夏千阑隐约能感觉到那阿里斯正在酝酿什么招数,现在隐忍不发,沉默越久,带来的狂风骤雨般的反噬就会越大。
到目前为止,副本给出的线索都是零零碎碎的,那只硕大的怪物也只是出来了一下,甚至连寻常会给出的时间限制和通关方式或提示都没有,让人如坠五里云雾。夏千阑刚准备丢出个探测道具去试探虚实,不远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突入传入耳膜来。
皮靴踏着落叶摩擦出的“沙沙”声响轻易被她的听力捕捉,夏千阑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从背后半搂住乐玉珊当即将其捂住嘴按下。好在怀中的女人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以后没再惊慌失措,只是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一股熟悉的臭味混杂在湿气里,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也越来越浓。
夏千阑悄悄将掩映在前方的葱茏草木拨开一条缝隙,原来是两名侍女在合力拎着一只木桶向礼堂的方向去。定睛一看,两个侍女的纯白手套上都沾了些新鲜的血污,两人却似乎习惯了般毫不在意。
“累死了,停下来歇歇吧。”木桶看着分量不轻,其中瘦小些的女仆一路走来已经气喘吁吁,娇声抱怨了句。见同伴微微喘着气也点头同意,忍不住咬耳朵抱怨道,“那小家伙真的很能吃,上次给它喂食的量都远远不够……不过日子算来也快了,等到帕斯成熟的时候,它们应该就可以跟着帕斯出去了吧。”
“可是听说笛声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帕斯了,不知道阿里斯先生究竟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么大一个就放心留在别院里。算了,时间也快到了,我们赶紧去,免得……”
女仆们停下来只是聊了两句就立马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直至目送两人走远,夏千阑才松开了一直紧紧捂着乐玉珊嘴的手。
猎猎风声在耳畔呼啸,吹得灌木丛发出“沙沙”声响,一场雨眼见着又要来临。自从进了这个山庄以后,夏千阑就发现这边的天气似乎是经常下雨,倾盆雨水能遮盖住那股一直存在的怪味,却也遮蔽了人们的视线,断绝了找线索的时间。
雨天湿滑不便出门,在房间里一待就会到天黑,直接一整天就会浪费过去。现在大多数人应该是会趁机在外面游荡,夏千阑心念一动,却立马拽着乐玉珊往住处跑去。
以最快的速度兜转一圈确定没人以后,夏千阑摸到了荒漠的房间,戴上从商城里兑换的无痕手套脚套,直接撬锁摸了进去。
在荒漠死在她眼前的时候,其实夏千阑的本能反应是怀疑这个狡诈的老狐狸是不是使了什么计策,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让她多加思考,一番混战过后在暂时就把那件事抛之脑后了。
荒漠的死亡很是蹊跷,就像是打破了现在局面的一根稻草,原本对他还有所防备的金老板在无极“拼死相救”之下彻底破除戒心,并且连带上朱秘书、那三个学生都跃跃欲试想要加入目前看似已经孤身一人的无极阵营。相比起两个结伴同行的老玩家,显然是单独一人更值得相信。
可无极如果想要杀死这些新人的话,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再演这一场戏,光是他和荒漠稍微用道具使点手段,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无极究竟是想做什么?
荒漠原本是跟金老板住在一起的,房间内还有生活过的痕迹,夏千阑摸索一圈没什么收获,眼见着外面沉甸甸的乌云渐渐下压,一场风雨即将再次来临,正咬牙不甘心地欲要退出房间时,却注意到了浴室门口的错乱痕迹。
水渍留下的脚印盖在地板上杂乱无章,但那前前后后却明显只有一个人,从身高体型来推测应该是金老板的。荒漠个子很矮,甚至还没她们几个女人高,他的脚印自然就会比大多男人要小一些。然而这里却只有几个大脚走动的痕迹,荒漠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不起夜倒是有可能,难道早上不洗漱就直接出去?
“阑姐,”门外放风的乐玉珊忽而低呼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考,“那个N…NPC从楼下正在上来怎么办?”
NPC侍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再朝外走肯定是迎头撞上,夏千阑示意她赶紧进门,在乐玉珊进来的刹那就悄无声息地将门直接带上了。清除脚印的道具她倒是有不少,随手丢给乐玉珊一个,话也不多说就直接往窗边走去,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果断推窗翻身,拴在窗台上的虎爪钩抓力很强,窈窕身影只是匆匆一晃便消失在眼前。
从外拉开窗后,一股腐烂刺鼻的味道直冲鼻腔而来。夏千阑这次却毫不在意地直奔卫生间,里面的尸体果真已经不翼而飞,她记得在三个人一起煮东西的时候袭击自己的就是这个玩意。
干涸的血液已经凝固成很深的紫,渗入浴室的地板缝隙,四处喷溅到墙壁上的血柱无不昭示着当时死者生前挣扎的惨烈。与血块一同凝固的还有零星碎肉,夏千阑只是扫了眼就了无兴致地挪开了视线,但将目光投射到门口时却微微一愣。
——由于屋内浴室湿气重,落了灰尘的房间地板上一般都会沾上脚印,而这个房间的浴室门口光洁如新,仿佛从来都没有使用的痕迹。说是被清理干净却又不尽然,门口的脚印不在,血迹却完整如初,甚至门上、墙上、门缝和门底也都是血液喷射的污痕秽迹,忽而消失的脚印像是没人来过,又像是被特地擦去。
等等,如果那人的死因不是自杀呢?
从头到尾,无论有意无意,大多数人的思绪还是会跟着带队的无极走,哪怕她当时也留下简单观察了那人的死相,却也没有详细检查的机会就过去了。之后便是遇到一系列变化,接踵而至的危机让那点细节没人再想起,今天要不是她看到脚印忽然起了灵感,恐怕事件就会被彻底埋没,直到副本现出藏匿在小打小闹下的真正獠牙来。
墙上的鲜血喷射得四处都是,甚至在天花板的边缘还依稀可见,但最浓的一处还是在地板上的某块,甚至地缝都□□涸的血渍填满。夏千阑就地往下一摸,竟是在缝隙里摸到一点极其细小的已经被血污泡满的纸屑,由于太碎已经并不能看清上面有没有写字,更是无法复原。
可隐隐约约的真相已经破土,只等着再来一些灵感就能彻底出现。
在这里耽搁的时间有点久,夏千阑瞥了眼已经快要下雨的天,熟练地迈向窗口丢出虎爪钩向上轻松一跃,可一眼扫去,却没再看到乐玉珊的身影。
五分钟前。
跟着无极找东西找了一下午没停歇的金老板未免有些内急,在楼底匆匆跟人告别以后独自来了房间里方便,却在一开门时看到一个人影,吓得趔趄两步险些喊出声来。然而目光定格在乐玉珊那张熟悉的脸上时,原本的惊慌渐渐转做了平静。
纵然尿意汹涌,也并不阻挡他欣赏眼前人的略略惊慌,美人含惧的模样总是让人分外舒心。看到肖想已久的乐玉珊,金志彪甚至都觉得一下午的疲于奔波并不算得上什么了,某处出现了不该有的反常。看着女人惊慌失措地渐渐后退,金志彪砰的一声关上门就向她扑去,一把扯住乐玉珊的袖子就往床边拖曳。